閨閣中的姑娘,不該都是學些廚藝的嗎?這位薛大小姐,看來是當真半點不會,連他都忍不住出聲提醒。
“酥油放的有些多了,麪糰不成形就加面補救,做紅豆餡需要用個頭大的北方豆子,你挑的這個太小,做不出多少豆沙。”
薛晗聽了半晌的指點,本身也有些不耐煩,側頭看向華遙,挑眉問道。
“你一個大男人,也會做點心?只會說教不會做,就別在我眼前晃悠。”
“在下不才,正好會一些。”
華遙不在宮裏的日子,經常跟着玄舍舊主夫妻一起學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雖說沒做過蛋黃酥,卻也知道這些點心做起來都是差不多的。挽了袖子洗淨雙手,開始挽救薛晗的作品。
一刻鐘後,酥油麪團和紅豆餡料已然是有模有樣,薛晗也在華遙的指點下開始動手參與最後的步驟。
“半個蛋黃放在最裏面,裹一層豆沙,再來一層糯米麪包裹,最後用酥油麪團包起來,揉圓。”
“今日,謝謝你了。”
薛晗聞着已經漸漸涌出香氣的籠屜,開口道謝,華遙則是回答。
“是薛姑娘聰慧,一點就透。”
半個時辰後,薛晗帶了糕點準備送往客房,還沒走出多遠,就撞見了提着食盒的薛映。薛映見薛晗也提着食盒,當即開口嘲諷。
“姐姐這是什麼意思?先前爹讓你見客的時候不來,這會兒卻親自來送喫食。我記得你小時候就對那個裴鈞有所偏愛,跟屁蟲一樣,怎麼,多年未見,還惦記着呢?”
以薛大小姐的性子,若是喜歡一個人,怕是忍不住五六年都不來往的,況且今日提及時,也沒見她多說什麼,想必是沒有那種想法的。
薛晗心裏有底,見薛映這幅嘴臉就覺得心煩,正打算開口教訓,便見裴鈞從不遠處走來,站到兩人中間,開口解釋。
“六年前晗兒才十一歲,映兒妹妹也才滿了十歲,那個時候大家都是小孩子,不過是玩在一起,哪有什麼偏愛。怕是妹妹你誤會了這許多年。對了,方纔家父提起映兒妹妹泡的茶清醇甘冽,想請妹妹再泡一壺,且跟我到房間裏來吧。”
裴鈞說話很有分寸,既護了薛晗,又沒有批評薛映的意思,還找了藉口直接把人帶走。
待到薛映移步,裴鈞只是毫不客氣的從她手裏接過食盒,隨即笑着拋給薛晗一個物件。
“淮陵見到的小玩意兒,送你。”
薛晗擡手接住,這才發現是個木質小青蛙,裏面像是有什麼機關,只需輕按就可以讓這小東西蹦蹦跳跳好幾下。
看着掌心哄孩子一般的小玩具,薛晗不自覺的笑起來,把它藏在衣袖中,一路帶回房間。
入夜,薛映這纔有機會再次溜進竹晗院,以絹帕掩了口鼻低聲和身邊的迴雪說着。
“二小姐放心,那個溫姑娘已經走了,竹晗院也已經讓人用草藥熬製的湯水清理過一遍。我聽竹晗院的小丫鬟說,大小姐去找淮陵王說話了,這沒個一時半刻的回不來。”
確定薛晗不在院內,薛映這才放心大膽的和迴雪一起走進院中,的確是安靜得很,不見有什麼異樣。
薛映一路走進薛晗的臥房,卻意外看見牀榻旁的衣架上搭着幾件黑色衣物。看着大小款式,分明就是男子的衣衫!裏間屏風後隱隱響着水聲,她就不信這一次還是一無所獲。
華遙老早就聽到薛映的腳步聲,卻是因不敢現身硬生生躲進薛晗正在沐浴的裏間,別過目光後示意薛晗不要出聲,隨即指了指屏風上薛映的半截影子。
與此同時,步步逼近的薛映推了一把身邊的迴雪,迴雪毫無準備,腳下一個踉蹌就直接撞倒了半扇屏風。
薛晗站在浴桶邊穿着睡衣勉強避體,瞥了一眼摔倒在地的迴雪,順勢推到餘下的一半屏風,氣憤開口。
“現在搗亂都不挑時候了?怎麼沒直接帶個男人進來?屏風倒了,有你找的男人嗎!”
薛映此刻顧不上被屏風劃破的衣袖,直接把男人衣衫狠狠摔在地上,朗聲回答。
“不在這也一定在你院裏!這衣衫不是家裏人會穿的料子,一定是你藏了男人在房間裏!”
“有男人的衣衫就一定有男人嗎?分明是你心思不正,看見個男人就覺得和我有私情,上次沒抓到,這次又來了?懷疑我和裴鈞是吧?今日.你若是在我院裏找不到他,便跪在地上向我道歉。”
薛映此刻哪裏顧得上什麼道歉不道歉,只是帶着迴雪一起在房間內裏裏外外搜查,果然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蹤跡。
“怎麼會沒有呢……都是你這個小蹄子謊報!還說她不在院裏!”
薛映動手狠狠打了迴雪幾個巴掌,正打算開溜卻被薛晗擋住去路。
“跪下道歉,你不願跪,我來幫你。”
又是那般幽深陰森的目光,薛映不敢與之對視,只得提了裙襬跪地道歉。
“今日……是我錯了。”
一句道歉說的咬牙切齒,薛晗卻聽得痛快,目送兩人走遠,這才急急走回房間將藏身在浴桶中的華遙拉出來。
華遙在水下憋氣許久,全靠水面上花瓣遮掩纔沒被發現,此刻傷口浸水又是疼痛非常,腳下木地板沾水溼滑,華遙一時沒站穩,薛晗也連帶着一起摔倒在地。
薛晗整個人落在華遙身上,手掌下,是他怦怦作跳的心臟,縈繞鼻尖的,是來自他靈魂獨有的清冽香氣。
薛晗只覺得自己胸腔中的心臟也隨之劇烈跳動着,久違的生機與溫熱,終於在這一刻,重生了。
華遙定定看着眼前出神的薛晗,好一會兒才被背後胸前的疼痛拉扯着回過神來,輕輕閉了眼睛,履行着非禮勿視的規矩。
“薛姑娘,你先起身,在下還是傷患,再這樣下去要被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