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大小姐的指點下,薛晗啞着嗓子說起那段,薛大小姐最爲無助的時光。
“怎會不惦記,只是爹爹在外打仗不回家,繁壹和薛映都對我頗有敵意,沒有我娘在,她們就像變了個人,對我非打即罵,連我最愛喫的菜都再也不做了。我偷偷跑出薛府想進宮尋你,卻還是被抓了回來,她說,我娘是公主,我什麼都不是,如果我進宮去亂說話,薛家就會倒大黴。”
薛晗側身而臥,枕着手臂娓娓道來,或許是因爲這具肉身真的受過太多苦,即便是這樣說着,身子都忍不住的發抖,眼淚不停涌出,復又隱沒在衣袖之間。
“我那時真是太傻了,只知道聽大人的話,對薛映謙讓有加,薛映稍有不順心便要哭,只要她一哭,所有人便覺得是我錯了!她們都不知道,我娘教導我說,女兒家也是不可以輕易哭的,那和示弱沒有兩樣,會被人看不起。”
這一切都是薛大小姐的情緒,薛晗努力平復着情緒,卻還是收效甚微,只得順其自然。
玉平公主不是個好惹的,薛陽又對她極好,那幾年中,繁壹怕是嫉妒的緊,因此在玉平公主去世後,才一個勁兒的折騰薛大小姐,那時候她才只有九歲,自然對大人的話信以爲真,爲了薛家,一忍便是八年。
那些不甘和委屈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消逝而消失,只是一直被壓制着,爆發於此刻,爆發於每一個薛晗報復繁壹和薛映的瞬間。
華遙這才明白,原來她的處境和自己如出一轍,搬出薛家,便是掙脫牢籠了。他單手將薛晗攬進懷裏,如同年幼時一般輕輕順着她的背。
“誒呀……說着說着怎麼又哭起來了?是我錯了,我不該問你這個的,比小時候還愛哭,這可怎麼好?不哭了,現下繁壹已死,薛映也得在二王府養胎,不會再爲難你,你再東宮多住幾日,等案子查清,確定安全,我就送你回餘慶坊。”
薛晗閉眼靠在華遙肩頭,聲音穩了不少。
“很快就會查清的,我已經讓小碎過去了。”
正說着,小碎直接破窗而入,落在燈籠上蕩着鞦韆,一臉的不滿。
“感知不到,所有的痕跡似乎已經被高手抹去,我今日在那邊蹲守許久,就只看見些收破爛的運走些廢舊木頭。若是銀子在薛府,不可能看不見哪……我和素月他們輪流看着,硬是沒發現不妥。”
“該死的……”
薛晗拍着牀板生氣,卻別過臉不願被小碎看見自己哭過,華遙雖說看不見小碎,卻還是開口補充道。
“不要只盯着銀子,府上有什麼其他的異動也要觀察記錄,事無鉅細,不可遺漏。”
華遙的思路,或許真的是個不錯的突破口,薛晗擦乾眼淚站起身來,低聲吩咐道。
“小碎,把素秋素月,錦祥都叫回來,我要細細查問。”
爲了能讓華遙也能聽見衆鬼說話,薛晗將陸唯留給她的玉玦放在手心,拉過華遙的手和自己的手掌握緊。
三位鬼差都是個頂個的人物,各有所長,彙報起來也是詳盡清晰,尤其是錦祥這個專門管賬的,一開口就不一樣。
“按照將軍府慣例,每月購入碳百斤,若只是每日做飯,應該能剩下二三十斤,夏季已過三個月,應該還剩餘不少,昨日劉栩盤點時卻發覺,這碳所剩無幾。下人們偷拿一定會被發現,但這段時日,他們都很安分。”
消失的碳和銀子,華遙首先想到的便是一個最匪夷所思的答案。
“偷盜銀子的人將銀子融化成銀水,重新冶煉?”
凡間的人偷個東西都如此費功夫的嗎?薛晗有些不解的看向華遙,開口詢問。
“若是如此,他們在哪冶煉的?薛府內沒有器具,又無法直接將大箱銀子搬運出去。”
“薛府內……可有暗室暗道?”
薛晗問過薛大小姐後,開口回答。
“並沒有。”
這倒是奇了,幾乎所有的可能都被否定,難不成還真是五鬼運財?華遙看看身邊的薛晗,否定了這個想法,若是如此,應該會被發現纔對。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華遙喚進於徹,開口吩咐道。
“於徹,追查今日從薛府運出木材的小廝和所屬商賈,以及木材去向。再查除薛府外,還有何處場所或是人家丟失銀子,購入大量碳火。”
能到將軍府偷盜銀子的賊,比起偷走銀子,更像是在挑釁,而這樣詳盡周全的偷盜計劃,絕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既然是一羣人,又有這等本事,他們就一定捨不得只幹一票。
薛晗聽得似懂非懂,本打算追問,卻被華遙直接拉去用午膳。
東宮的午膳,果然是不一般,菜式精緻量少,只有兩人喫飯卻擺滿了一大桌,薛晗正要動筷,卻被華遙阻攔,而於徹則是動作極爲熟練的試毒,試喫,隨後纔開口回答。
“可以了,沒問題,動筷吧。”
原來,他自己宮裏做的飯菜,也不能放心嗎?薛晗心裏一陣酸澀,給華遙夾了個蝦仁。
“你也多喫些吧,本以爲你一身好武藝,應該壯實的很,誰知看起來怪單薄的。”
站在一邊的於徹掩脣輕笑,開口便回答。
“就是要看起來單薄纔對啊,我們殿下爲……”
一個祕密正要出口,卻被華遙及時阻止。
“於徹,喫飯還堵不住你的嘴?少說話,多做事。”
於徹果然乖乖低頭喫飯,不再說話,薛晗卻是好奇得很,故意撒嬌一般開口追問道。
“遙遙,於徹方纔要說的是什麼?”
只見華遙笑的一臉神祕,隨後低聲開口說道。
“自然是爲了保持身形,練功適度,飯喫七成,練得彪形大漢一般,日後不好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