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孕。

    這種話,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極其嚴重的。

    程小柔臉色本就沒多少緩和,這會聽到醫生這麼說,立刻慌張的看向時淺。

    時淺也有點被嚇到。

    雖然現在懷孕的不是她,可她是真把程小柔當朋友。

    她自認程小柔的事,那也是她的事。

    “淺淺。”

    “……”

    程小柔呼吸滯了幾秒,伸手拉了拉時淺的手。

    “你看她做什麼?現在懷孩子的是你。”

    女醫生看着程小柔沒主意的樣子,不贊同的臉色更沉了。

    “我看你的信息,你之前寫的你是學生,未婚,你回去跟你男朋友再研究一下吧,我覺得,就算是隻爲你的身體考慮,這個孩子,你也還是留下來比較好。”

    “現在大學生也是可以結婚生孩子的,其實在這方面,你也不算小了,基本的道理,常識,你該是也知道的吧?”

    “即便沒有子宮壁薄這種你自身原就存在的問題,對任何一個女性來說,打胎都是可能會影響之後生育的,反正我的意見,我這邊都給你說了,要怎麼考慮,還是在你自己。”

    “……”

    該說的,全部都說了。

    程小柔失魂落魄的同時期從診室裏走出去,前後不過幾分鐘的功夫,她的背脊上整個都被冷汗浸透了。

    結婚,呵,男朋友。

    她連人都找不到,她連跟她發生了的關係是誰都不清楚,她要跟誰談,又跟誰說什麼結婚。

    腳步虛浮,壓根沒力氣走出診區。

    程小柔很快扶着牆壁,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慄。

    “小柔,要不,我們再找個醫生看一下?你現在懷着孕,在孩子的問題還沒有一個具體的決定時,你最好保持身心舒暢。”

    時淺擔心程小柔這樣糟糕的狀態,可能還沒等她做出流掉孩子的決定,她就已經流產了。

    “呵,身體舒暢?我現在這樣,我要怎麼身心舒暢。”

    譏誚的笑起來,咬了咬脣,程小柔將腦袋抵在牆壁上。

    她都想一頭撞死。

    死了就一了百了,她就不用煩惱孩子的事,她就不用考慮,她也不用撓心撓肝,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給扒開,去她的記憶中尋找一個答案。

    “時淺,我太可笑了,打掉這個孩子,我可能會不孕,你說,我到底是倒了什麼黴,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跟誰發生了關係也就算了,現在,這個孩子,我居然還不是可以輕易說拿掉就拿掉的。”

    “……”

    “小柔,你冷靜下,這個醫生看的也不一定準,我們再去別的醫院問問,真的,你別現在就……”

    “看別的醫生,大概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方纔醫生講的挺明白的,程小柔每一個字都有聽到腦子裏。

    感情上,她是很抗拒,不願意接受現在聽到的內容。

    可事實上,呵,她心裏面也很清楚,能不能接受,那都是事實,她面對的事實。

    流掉這個孩子,拋開她的身體條件不談,對她來說,那也是有風險的。

    其實也是,她在過去刷視頻的時候,她也不是沒看到過這類的視頻。

    有的女人她就是第一個孩子沒要,流掉以後,往後再想要孩子的時候,就是困難了。

    這種事情,嚴格意義上說,那也不算是什麼小概率事件。

    而且,只要是發生了,對發生的那個人講,那就是百分之百。

    誰能說自己就不會出現任何問題,這種保證,沒有人可以給她下。

    時淺聽到程小柔這麼講,不再開口的沉默下去。

    她是真的不太知道要怎樣安慰程小柔,這會,任何語言都顯得特別蒼白無力。

    “淺淺,今天謝謝你陪我過來。”

    “……”

    “我要是有什麼態度上,情緒上對你不好的地方,我跟你道歉。”

    “……”

    安靜了一會,程小柔將撐在牆壁上的手挪開,她轉過臉看向時淺,眼睛紅的嚇人。

    在情緒控制上,她還挺厲害的。

    時淺自認在這點上,她都不如程小柔。

    “小柔,你別這麼說,我根本不會同你計較這些,我知道,你現在自己心情就很糟糕了,再說,你對我也沒任何不好。”

    程小柔靜默的眨了眨眼睛,用力的吸了吸發酸的鼻子。

    “我先回去了,淺淺,我很感謝你今天陪我過來,對了,我這個事情,我希望你無論如何,真的不要跟別人說。”

    “我知道你不是碎嘴的人,可這件事對我太重要了,我還是想要特別囑咐你一下。”

    “嗯,我明白。”

    認真的點了點頭,時淺應着程小柔的要求,鄭重的給着她承諾。

    她理解,這樣大的事情,程小柔肯定需要一個明確的保證。

    --

    時淺從醫院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直接打車回別墅。

    只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柏油路上走着。

    現在回去的話,家裏就她一個人。

    偌大的別墅空空蕩蕩的,對她來說,除了孤寂還是孤寂。

    沒同慕子琛之間產生隔閡,或許,她還有心情自娛自樂,找點感興趣的事做,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麼。

    畢竟在偌大的空間生活,原就是她習以爲常的事。

    問題是這會她心裏面揣着事,她明知道在冷戰,明知道被冷落,而那些明知道,她偏偏想不出一個解決的辦法,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讓她沒心情做任何事情。

    心不在焉的狀態,讓時淺的戒備心降低。

    她絲毫都沒注意到,在她從醫院出來的那一刻,便有一輛車子一直跟在她身後。

    “嘩啦。”

    聲音大到讓人沒辦法忽視,一道麪包車滑開門的聲音冷不防的響起來。

    愣了下,時淺下意識的出於本能的尋聲看過去。

    沒等她看的清楚,一個黑色的布袋徑自套到她腦袋上,視線被分分鐘剝奪。

    “呀。”

    突來的狀況,嚇得時淺驚聲尖叫。

    青天白日的,她沒想過會碰到綁架這樣的事。

    應該是綁架吧?彼時,她沒辦法再做其他的理解,好像,確確實實在這件事的認知上,即便她想有偏差,那也是不能。

    “救命,救命啊,救救我。”

    “……”

    遲疑了兩秒,立刻開始呼救,時淺用手抓住腦袋上套着的黑布袋,拼命的掙扎,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被人綁了,這不是開玩笑的。

    她根本不敢想,接下來,她會面對的到底是什麼。

    “救命。”

    “安分點吧。”

    “……”

    男人陰冷的調子,驀的自時淺身邊響起,跟着,一隻大手帶有幾分狠勁,半點沒收着力道的直接捂上時淺的嘴。

    沒辦法再說話,時淺的胳膊被人一左一右擰着,像是要斷掉。

    前後不到三分鐘的功夫,她已經硬生生的讓人提着塞進了車子。

    車門滑動的聲音再度響起。

    心如死灰,被人按着坐在座椅上,布罩下面,時淺的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

    她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雖然很難,可她告訴自己,這會她要是慌得自亂陣腳,她的處境只會更糟糕,她已經很被動了,要是再沒有一個冷靜的頭腦,那她更沒有任何逃走的機會。

    她開始努力的在想,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

    按道理,她一個學生,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敵人,要說她得罪過的,可能……對,季可心,她得罪過的,就只有一個季可心,除了她,時淺想不出別的人。

    可她怎麼會做的這麼出格?

    雖然之前在學校的時候,她就覺得季可心這個人不論是做事還是想法都很偏。

    但綁架這件事的性質,跟她之前的那些小打小鬧全不相同,這是犯法了。

    而且她到底想幹嘛?綁了她,季可心她想做什麼?她能得到什麼?

    艱難的做着深呼吸,時淺的嗓子繃的緊緊的。

    她吞嚥了下口水,說話間很有幾分喫力。

    “季可心讓你們綁架我的麼?她在哪?她到底許給你們什麼好處,她能出的錢,我可以雙倍給你們,或者更多,哪怕十倍。”

    “爲什麼不說話?你們在綁我之前,沒有查過我的身份麼?你們難道不知道季家已經不行了,她許給你們的好處,很可能只是空話,而傷了我……”

    時淺想說,傷了她,他們需要付出的代價必然不小。

    不過已經落到他們的手裏,她不太確定這種話講出來,會不會起到反作用。

    萬一季可心僱傭的,是跟她一樣沒什麼腦子的,想法偏激的,她這樣,無異於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她心臟跳速快的,這會像是要從嗓子眼裏冒出來。

    “爲什麼不說話?你們說話啊。”

    “我真的可以加倍給你們錢的,不論你們要多少。”

    “……”

    時淺以爲,不論如何,她總該還有點協商的餘地。

    結果,沒等到任何的迴應,一支針劑,直接打到了她的脖子上。

    身體猛地僵了下。

    眼睛瞪得很大,強烈的恐慌在一瞬間將她整個人席捲。

    她不知道,她不清楚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到底爲什麼,這些人連起碼的商量餘地都不給她。

    在意識失去的前一刻,她只知道,她變得更怕了,她怕到骨頭縫裏。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