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到了這會,她絕對是沒辦法迷糊,含糊的。
她聽出來了。
很諷刺,也很針對。
訕淡的抿動脣瓣,有點無辜又迷茫無助的看着慕子琛的臉。
時淺緩了好一會,才堪堪勉強平復了被慕子琛簡單幾句話便引帶的起伏不定的心臟。
“我……慕子琛,那都是電話裏面,都是給我打電話的那個男人說的。”
“……”
“如果像你說的,我們沒有發生過那種關係,那我當然更加不可能有什麼孩子,原本,即便到了現在,我也沒有認爲我生過孩子。”
“……”
“慕子琛,你知道的,我記憶不完整,可不論如何,我很確定,我不會跟除你以外的男人有什麼。”
諸如此類的話,時淺說過很多次。
她其實沒想到,時至今日,她居然會再次嚮慕子琛在這方面做重申。
他若不信,其實她說再多都沒意義。
而眼下,時淺看得出來,他對她是真的很懷疑,不信任。
這還挺傷人的,只是原則上,她已經不該太多的去在意慕子琛的想法。
“我不想繼續同你說這個話題了,慕子琛,那個人的號碼,你到底要不要?若你根本不需要,方纔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呵。”
幽幽的笑了一聲,慕子琛輕抿了下脣瓣,“要的,過去拿吧。”
“淺淺,你不用這麼激動,我也只是順口那麼一說。”
“……”
“我看你的態度,似乎有一點不那麼堅定,所以,我想提醒一下你而已。”
面對男人的解釋,時淺沒說話,她只沉着氣,快步轉身從書房走出去。
之前被她扔在臥室裏的手機被她重新拿在手上,沒有耽擱磨蹭,沒在這個時候耍什麼小性子,時淺一門心思的只想將現在這件事做好。
慕子琛是真的有以爲,時淺會故意的將他放在這晾一會,他甚至心裏面都做好了相應的準備。
但並不似他的預計,往昔會耍小性子的女人,今天變得似乎完全沒有了脾氣。
從時淺手上將電話接過去,調出通訊錄,慕子琛看着出現在他眼前的陌生號碼,拿出他的手機將這一串號碼記錄下來發給周凌。
“與我通話這個人,他後來說着說着,電話就中斷了。”
“……”
“我感覺那不像是偶然,他像是故意的。”
聲音軟糯,時淺開口嚮慕子琛做着補充,她在儘可能的將她知道的全部悉數同步給他。
“嗯。”
慕子琛低低應了一聲,算是表示他有在聽,擡手將時淺的電話遞還給她。
“其實,淺淺,拋出一切內在的因素,要不是我知道新聞上的那個孩子不可能是我們的,單單看那個新聞內容,我會被誤導。”
慕子琛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感慨所佔的比重更大。
時淺的直覺告訴她,他似乎是有心想同她稍稍的緩解一下方纔的尷尬,他可能是有點後悔那麼跟她說話。
畢竟,他們現在面對的是好聚好散裏的那個散。
都到最後了,何苦讓彼此難堪,不快。
“唔。”
時淺漆黑的瞳仁裏眸光黯淡,說不上爲什麼,情緒又開始變得很低落。
“滴答。”
男人手心上拿着的電話忽然響起來。
詫異的擡頭,時淺一瞬望向慕子琛的眼神裏,完全沒有來得及隱藏的暴露了她心底全部的情緒。
他纔剛來,即便他們相處的並不愉快,可她實在不想他馬上離開。
她很怕他在接了這個電話後會馬上走,會再次放她一個人在這裏。
挽留他的話,她是絕對不會開口的。
這已經不是她想不想的問題,而是她不能。
慕子琛沒有留意到時淺眼神中的情緒,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他很快將電話接起來,把聽筒放置在耳邊。
“子琛。”
“……”
“我突然查到點東西,有關於你的,我想,你應該會對這個內容很有興趣。”
電話那端,席衍城聲音很低,他看着最新拿到的資料,墨色的眸子精明的眯了眯。
“什麼?”
不太理解席衍城這會賣的關子,慕子琛好看的眉心下意識的蹙了蹙。
“你先告訴我,當年在你發生了被時臨陷害的那件事後,在你的印象中,你有沒有保外就醫過?”
保外就醫?
席衍城的問題讓慕子琛怔忪了幾秒,那會,時臨恨不得讓人直接將他悄無聲息的打死在裏面,他怎麼可能有什麼保外就醫。
“子琛,你沒有,對不對?”
“……”
不等慕子琛實際回答,實際上也就是走那麼一個過場,先行對慕子琛點一下這件事。
很快,席衍城繼續開口發聲。
“可實際上你有,子琛,我找到了你的就醫記錄,我也又重新覈對了一遍你當年在裏面的狀況。”
“你分明去過醫院,可你身上的傷,沒有半點被救治過的痕跡,換句話說,你被人帶出去過,但對方對你做的——不是治療。”
“……”
“除了這個,我還有一個你絕對想象不到的發現,在此之前,我們在這件事上都有所忽略,時臨幾年前曾聯繫過一個非常專業的催眠師。”
“……”
“只不過,一直以來,根據所有可以查到的資料看,我們從沒有發現在這件事上,時臨到底有什麼具體的動作,所以在這一塊,我們都大意的忽略掉了。”
“然而現在綜合以上這幾點,子琛,你明白我想跟你表達的是什麼吧?而同等道理,在你身上發生的事,我認爲也極有可能發生在時淺身上。”
“……”
“時臨這個老東西是真的狠,這種招數,他居然也想得出來,還是用在他自己的女兒身上,嘖嘖,虧得他還讓人以爲他到底有多寵愛她這個女兒。”
席衍城的吐槽感慨,彼時就在慕子琛的耳邊。
可莫名的,慕子琛又覺得他耳邊的感慨好像距離他非常的遠。
這的確是他沒想過的可能性。
催眠了麼?
他的記憶不全面,可能存在部分問題,時淺的記憶也一樣被動過手腳?
真有這種可能麼?
“你怎麼不說話?子琛,若是真的這纔是整件事情的謎底,那時淺的種種反常也就全部說得通了。”
“曾經你不是一再的說什麼她以前很喜歡你,你在裏面的那段時間,你不是一度沒有辦法接受她對你的……背棄麼?”
說到背棄,席衍城稍稍不自然的頓了下。
以慕子琛的驕傲,曾經在這一塊,他就挺不太能夠認清楚,挺不能面對的。
這會,他還真怕無形中又觸到了慕子琛的雷區。
只是今天的這個發現,真可謂是突破性的。
要是他們兩個人的記憶都有問題,那有些問題可就算是徹徹底底的找到了癥結所在。
席衍城自認,他目前對時淺是有不一般的感覺和想法。
但在是是非非面前,他還拎得清楚,他還不至於爲了個人的那點子私心,坑害矇騙他的兄弟。
慕子琛拿着電話,冷峻的面容有點無從控制的發生了變化。
“能找到當年他聯繫的那個人麼?能查出他聯繫的那個人具體的身份,位置麼?”
“……”
席衍城聽見慕子琛的問題,似有無奈的舔了舔脣。
“具體的線索沒有,這件事時臨做的確實是非常小心,現在能查到這些東西,說白了,也是因爲此前祁家那邊給到你的那份時淺手術的資料。”
“子琛,我也是藉由那些,才又挖掘出來的這些消息,時臨當初在海城勢大,雖然時家的財力現在看來是比不得你們慕家,祁家,可你始終要知道,當年時臨也是隻手遮天過的。”
“……”
“不過,話又說回來,今天你和時淺的熱搜我看見了,你和她的記憶若是都被人動過手腳,那網絡上被曝光出來的孩子,到底能不能真是你們的?”
話題又一次被扯到了孩子身上。
慕子琛斂了斂神情,漆黑的瞳仁頗爲複雜的重新看向時淺。
“時淺懷過孕,但到底是不是真的被做掉了,這個,我們目前其實沒辦法下定論,時臨那個老東西,他現在還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這些事,說白了,只有他心裏最清楚。”
想要破解謎題,最簡單的辦法,大抵就是找到當初做這個局的人。
時臨別說昏迷着,就算他醒過來,怕是從他嘴巴里也撬不出來什麼實話。
在慕子琛和時淺的事情上,他的手段實在鐵血,簡直沒有半點通融的可能性。
“子琛,出什麼事情了麼?”
時淺一直站在邊上,她全程都有看到慕子琛情緒上的變化。
在他們之間,她的情緒有起伏,那可以說是家常便飯了。
但這事若是換到慕子琛身上,這便有些奇怪。
雖然沒有辦法看出更多的東西,可很明顯的,時淺能看出來,能感覺到,慕子琛正在極力隱忍消化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