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事麼?”

    時淺從椅子上站起來,手指反背在身後,下意識的抓緊了梳妝檯的一角。

    “聽說了你的事,特意過來看看你。”

    應岱看的出時淺的緊繃,脣瓣輕扯,隔空極其和善的看着時淺。

    “不用這麼緊張,我對你並沒有什麼惡意。”

    有沒有惡意,這可不是單單用嘴說的。

    時淺根本不信應岱的話,眉心始終顰的很緊。

    “呵。”

    帶有幾分刻意緩和氣氛的意味,應岱抿了下脣,發出放鬆的輕笑。

    “不相信我?淺淺,我過來主要是想問你,還好麼?”

    “……”

    “身體上還沒有沒有什麼不舒服?你真的不用這麼緊張,放鬆一點,你剛剛做過手術,像現在這樣站着,你應該很難受吧。”

    逐步向時淺靠近,面對男人的靠近,時淺心底愈發的牴觸。

    她挺想躲的,現在這種對話,在她來說,完全沒有意義。

    如果可以沒有,真的,她想要馬上結束他們的話題。

    她只希望眼前的不速之客,快速在她面前消失。

    “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認爲你有過問的權利,而且,我以爲,你現在同我談論的是我的個人隱私。”

    流產手術。

    這不論怎麼說,都不該是一個隨隨便便,很輕易被人拿到明面上的問題。

    尤其,她同這個所謂的姓應的壓根就不熟系。

    甚至時淺這會都不太明白,爲什麼,他會知道她手術的事。

    她在榕城經歷的一切,難道就在這幾個小時當中,已然人盡皆知了麼?

    無論怎麼說,她懷有身孕,這對慕家,對顧家而言,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宣揚這件事,對他們不存在任何好處吧?

    “抱歉,我唐突了。”

    時淺的話明顯是尖銳帶刺的,應對的遊刃有餘,好似一秒鐘的尷尬都沒有,應岱很快將時淺的話茬接過去,並一派真誠的向時淺表示歉意。

    “我只是……像我同你說的那樣,單純的想要給你一些關心,是我思慮不周,沒有將整件事想的太細緻,淺淺,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感覺到,你爸爸同以前有不小的變化。”

    “……”

    “大概是經歷了之前的不愉快,經歷了之前的變故,他現在的脾氣要比以前急,處事方面,也不像之前那樣有耐心。”

    “……”

    “當然,我知道,你們父女兩個人,應該也不會有什麼隔夜的仇,只不過,如果你同他有什麼不好溝通的地方,或許你可以同我講,我會很願意給到你幫助。”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無事獻殷勤。

    時淺聽着男人的話,小巧的舌尖舔了舔發乾的脣瓣。

    講了這麼久,饒是最開始,時淺對眼前的男人沒什麼想法,也無心在他身上浪費什麼眼光,但無從選擇的,因爲情勢所迫,不想留心,不想留意,由於對方一直同她耗着,她終歸還是對他做了一定的打量。

    坦白說,姓應的不是那種生意場上特別油膩的男人。

    他的年紀,同時臨相比,該說是很年輕的,也就四十歲出頭。

    由於保養得當,這人看着,完全沒有老態,相反,很有一股子帶着閱歷的儒雅感。

    同他在一起說話,並不至於讓時淺覺得噁心,也沒有特別的難受,油膩。

    可即便是這樣,時淺依舊沒心情跟眼前的男人聊什麼天。

    “看你的樣子,好像完全不記得我。”

    “……”

    “我重新鄭重一點的做一個自我介紹吧,時淺,我叫應岱,不知道你父親有沒有同你說過,我有到過你家幾次,我們是見過面的,只是那會,你還比較小。”

    倒不是年紀上的問題,讓時淺從沒有留意過應岱。

    關鍵的點,還是慕子琛。

    在時淺過去的人生當中,她的心思,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只在慕子琛一個人身上。

    可以說,有慕子琛,她就不會將她的心思,眼光分給旁人哪怕僅僅是一點點。

    那會的她,想方設法的,爲了逗慕子琛,爲了讓慕子琛同她說話,她可謂是每天都在絞盡了腦汁。

    早在當初第一次看到時淺和慕子琛的時候,其實那會應岱就有看出,時淺對慕子琛的心思不一般。

    儘管當時的他們,年紀都還小。

    要將時淺的那些行爲同情愛相掛鉤,未免也是有些過早,有些過於牽強。

    “應叔叔,你過來找我,究竟是想做什麼?你說這些東西,目的是什麼?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

    “如果是單純的要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那我希望你馬上離開,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決,我不需要對外尋求幫助。”

    時淺的態度,從始至終,都不存在任何軟化。

    現下的她,如同將自己包裹在銅牆鐵壁之下。

    連着碰壁,一再的被時淺用冷言冷語對待,應岱伸手,撫了撫他的眉心。

    “時淺,我沒有惡意,我以爲,你應該有感受到。”

    “不好意思,要讓你失望了,我沒心情感受任何東西。”

    時淺自己也知道,她現在把應岱懟的很厲害。

    真是把他惹火了,對她並不存在任何好處。

    然而,就是不想忍。

    今天的她,已經有夠煩的了。

    “呵。”

    很無奈的笑了,將脣瓣抿成一道直線,應岱許久沒再說話。

    “你能離開麼?這是我的房間,我不知道我爸爲什麼會讓你過來,但我確實希望你能快點離開。”

    沒心情陪着應岱沉默,時淺伸手,除了語言上的驅趕,行動上,她同樣迫不及待的表達表現出她對應岱的驅逐。

    “時淺。”

    “……”

    “你確定,真的不需要我的幫忙?”

    被時淺催的,根本沒可能有什麼深沉。

    撩了撩脣,應岱再度開口。

    他伸手將褲袋裏的手機拿出來,展示性的在時淺面前晃了晃。

    “我以爲,你會需要這個。”

    “……”

    “你現在應該沒有電話吧?你並沒有辦法同慕子琛取得聯繫。”

    “……”

    “我可以幫助你,這個幫助,時淺,你要拒絕麼?”

    時淺沒往這方面想過。

    她以爲,以應岱同時臨的關係,他們兩個說什麼狼狽爲奸,或許是太難聽了,可起碼的,應岱該是會比較支持,贊同時臨。

    那就意味着,他沒可能給到她什麼特別實質性的幫助。

    尤其是讓她聯繫慕子琛,這應該是她想都不想要的事。

    但事情的發展偏偏就是不同於她的預計,這會,應岱非常明確的,就是在用她同慕子琛的聯繫對她做着“誘惑。”

    這是在玩什麼套路,是在試探她麼?

    太過於沒辦法相信,不免得,時淺將這件事想的有些複雜。

    思緒一瞬間被應岱的話,悉數引到了慕子琛的身上。

    閉了閉眼睛,時淺想要努力控制,平復她的情緒。

    她沒忘,也忘不了,慕子琛身上那崩裂的傷口。

    他流了太多的血。

    那些血,那胸口上讓人無從忽視,無法忽視的鮮紅,刺激着她大腦,心臟。

    現在的他,也不知道什麼樣了。

    今天的她身心全都遭受了莫大的創傷,她身心俱疲,同樣的,慕子琛該是也很難熬。

    出現如今這種局面,並非都是他的錯。

    有她的問題,如果最開始,最開始她沒有擅自行動,自作主張,也許,也許事情真的不會發展到現在這一步。

    唔,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不作死,就不會死。

    只是,她真的沒有過去醫院,一切,真的會不同麼?

    時淺半低了頭,錯綜複雜的情緒在眼底來回轉換。

    “時淺。”

    應岱一直觀察着時淺的情緒,舌尖在腮幫上抵了抵,邁開腿,再度拉近他同時淺的距離。

    現下他們已然是面對面了。

    伸手,他將手上的電話遞到時淺面前。

    “打給他吧,放心,我不會將這件事告訴你父親。”

    “……”

    “我知道,你會想要打這通電話。”

    手機近在咫尺。

    對應岱的牴觸,要比之前弱化了一點,時淺用力的咬了咬脣瓣,背在身後的手指動了下。

    應岱說的沒錯,她終歸還是想要聯繫慕子琛。

    存有部分顧慮,事到如今,她不知道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是不是她不再同慕子琛聯繫,反倒對他們兩個而言都是一種解脫。

    她又一次心生退意,畢竟,胳膊永遠沒辦法扭的過大腿。

    他們付出的代價,已經太多了。

    “不打麼?”

    “……”

    “淺淺,你也可以再考慮一下,不過,等下我不確定,是不是還有這樣的機會給到你。”

    時淺有點理解不了應岱的想法,她也揣測不出來。

    聽着應岱的話,她的心臟快跳了兩下。

    原本,時淺也自知現下情況的複雜,的確,有些事情,機不可失。

    錯過了這次,之後她就算是後悔,大抵也只有無能爲力。7K妏斆

    閉了閉眼睛,行動快於腦子,時淺橫了心,伸手將應岱手上的電話一把奪了過去。

    她還是有在懷疑,這是不是僅僅是一場“考驗”。

    可無論什麼,她都不願繼續瞻前顧後。

    “淺淺,我的年紀,其實你不用叫我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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