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淺的配合,或多或少,讓應岱有些驚喜,沒有誰會喜歡一直碰釘子。

    “淺淺。”

    “……”

    “我同你說了這麼半天的話,你就是這種態度麼?你不知道要說點什麼嗎?”

    很咄咄逼人,現在的時臨,他的狀態,他擺出來的架勢,很多時候,對時淺而言,都有些讓她無法描述的嚇人。

    “我知道了。”

    硬着頭皮開口,勾了勾脣角,時淺因爲聲音很低,顯得略微有些含糊。

    “大點聲,你這樣,誰能聽得清楚。”

    直接摔了筷子,好似突然整個人的脾氣就被徹底的點燃。

    時臨看着時淺,嗓門不斷提高。

    時淺擡起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一瞬不瞬的凝望時臨的臉。

    將嘴巴里還在咀嚼的食物囫圇個的嚥下去,舌尖微微抵了抵齒尖內側,時淺重新開口。

    “知道了。”

    時臨鼻息很重的哼了一聲,重新將扔到桌子上的筷子撿起來,斂了斂神情,擺明了並不愉快的晚餐在短暫的停滯後繼續。

    接下來,還算是順利。

    沒有再被誰硬生生的扯入什麼話題,時淺在安靜的喫完了一碗飯後,將筷子小心的擱在白色瓷碗的邊上。.七

    她是真的不敢有什麼大動作,時臨現下的喜怒,讓她半分不敢招惹。

    又過了一會,瞧見時臨沒再同應岱說話了,躊躇中,時淺小心翼翼的開口。

    “爸,我可以回房間了麼?”

    “……”

    “抱歉,我今天真的很累,我並不是在說假話,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可以叫醫生過來的。”

    講的很詳盡,時淺可以說是有將一切時臨主觀臆測的可能性都涵蓋囊括了。

    時淺不需要時臨去刻意的提什麼讓醫生來,她自己就先說了。

    “淺淺,你怎麼這麼說話?爸爸沒有懷疑你的意思,你的狀況,爸爸是瞭解的,行了,你回去吧。”

    “……”

    “你累了,休息這是理所應當的,這樣的小事,哪裏需要叫醫生來做什麼診斷?不過,找個醫生再給你開點藥,爲你做些身體檢查,或許這倒是也有必要安排一下。”

    “爸,這些都由你做主。”

    時淺也不反對,乖乖巧巧的點頭,得到了時臨的放行,她半分都不多呆的立刻從椅子上站起身。

    用手捂着發疼的小腹,腳步不是很便利,時淺只一心急切的上樓。

    她自己的房間,眼下也是唯一可以讓她眼不見,心不煩的“避難點”。

    “淺淺,我送你。”

    還是一如既往的殷勤,應岱猶如一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只要抓到空子,他就會相當主動的黏上時淺。

    背對着應岱的時淺抿了下脣,臉上閃過清晰明顯的反感。

    一進房間,時淺原就不好看的臉色,愈發難看到不行。

    伸手,忍無可忍的將應岱搭在她肩膀的手揮開,快走了幾步,時淺用最快的速度同應岱拉開距離。

    “應叔叔,你可以不要這麼頻繁的在我面前刷存在麼?”

    “……”

    “你的心思我已經知道的很清楚了,你有沒有這些刻意的表現,你放心,我都不會忘記。”

    知曉,可從未打算接受,也不可能接受。

    不過這些話,僅存在於時淺的心間,她並沒有直接講出來,也不太敢直接講出來。

    還是怕打草驚蛇吧。

    關於她知道了,時臨同應岱計劃籌謀的事,時淺以爲,說出來,很有可能,會將她自己推向更加萬劫不復的深淵。

    就目前而言,應岱這個人,看起來脾氣性格好像還可以,還不至於過分惡劣,可她怎麼能知道,這是不是僅僅是他的包裝,表象。

    單單通過現下的這些接觸,根本不可能瞭解到一個人的真實,不可能瞭解到一個人的內在。

    “淺淺,我承認,我確實是有表現的心思,可我希望你理解,如果不這樣表現,我不知道要怎樣能更多的向你表達我的誠意。”

    “……”

    “現在這種方式,是我能想到的,僅有的可以示好的方法。”

    “……”

    “我對你沒有惡意的,我可以承認,我有些卑劣的,想要趁虛而入的想法,但我相信,即便不是我,換作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放棄現在這樣大好的機會。”

    她眼下這種進退不得的窘境,對應岱來說,這是……大好的機會,是麼?

    愈發覺得諷刺的了,用舌尖舔了舔發乾的脣瓣,時淺將臉瞥向一邊。

    “還有,我不是方纔同你說過了,淺淺,我以爲我有達成共識。”

    “……”

    “我不是你的應叔叔,你不需要這麼叫我,同你對我用這樣生疏的稱呼相比,我更喜歡你直接叫我的名字。”

    “我想休息。”

    沒什麼配合,只能說是在被動中,沒有選擇的只能聽着應岱說話。

    在應岱最後一句話說完的時候,時淺冷木着一張臉,說着讓人十分火大的話。

    隨便應岱說什麼,隨便時臨說什麼,對於他們,時淺想說的,想回應的,只有這個。

    “你可以出去麼?有什麼話,你能夠明天,或者以後再同我說麼?”

    “……”

    “我相信,只要我在這個家,怕是往後我們相見的日子還有很多,你會經常過來的。”

    時淺不確定應岱有沒有很受挫。

    反正,又不說話了。

    方纔還在說個不停的男人,這會安靜的不行。

    懶得看他,也不想浪費時間同他對峙,直接走到牀邊,時淺翻身躺到牀上。

    坦白說,她在這麼做的時候,心裏稍微的有點緊張。

    她還挺擔心,應岱這個男人發起瘋,色魔上身的。

    這要是他不管不顧,直接輕薄她,對她佔便宜,呵,時淺覺得,可能時臨,她這個父親依然不會幫她。

    甚至,時臨也許還會覺得,這樣的話,她能更好的對慕子琛死心。

    反正,在時臨的觀念中,她也是要跟應岱在一起,她是要嫁給應岱的,那有些東西,早一步,晚一步,又有什麼區別。

    只是,還不至於那麼禽獸不如吧?

    應岱不是不知道,她今天方纔做了流產的手術。

    她的身體狀況,真是做不了那些東西。

    背脊整個都是僵的,身體也緊繃到不行,豎着耳朵,時淺非常小心仔細的聽着身後的動靜。

    “好,按照你說的,我不再打擾你。”

    “……”

    “淺淺。”

    時淺以爲,應岱既然說完了前面的那些話,他就該拿出實際行動,直接離開了。

    可讓她非常失望的,他仍然沒走,很快,他的聲音又在靜謐的房間裏響起來。

    “還要打一次電話麼?”

    “……”

    “呵,難得,現在剛好又有這樣的機會。”

    “……”

    “你放心,我不是在釣魚,我不是在考驗你。”

    如果說應岱現下這種行爲是好心,那他是不是有點好過頭了?

    而且,這說得通麼?

    第二次了,第一次他沒有對她表明心跡的時候,時淺還沒想到現在這樣複雜。

    但現在,她是完完全全的不理解。

    悶不吭聲,以沉默來做拒絕。

    還是會有心動,可這一次,時淺真的不會邁出那一步,不論應岱是不是釣魚,呵,她都不會再動什麼打電話的心思。

    沒什麼可打的了,在之前,她都同席衍城說的那麼決絕了,這會,再打電話過去,那算是怎麼回事?

    反反覆覆,自我矛盾的事,她之前做過很多,現在,她是時候將那些混亂的行爲糾正,迴歸到正途。

    “不打麼?”

    “……”

    “淺淺。”

    用手直接捂住耳朵,時淺不想一再的聽到應岱在邊上蠱惑她的言語。

    “好,我明白了。”

    “……”

    “其實淺淺,這大概是你最後的機會了,不過,既然結局不會改變,有些東西,做與不做,意義不大,你能拒絕我的提議,我很開心。”

    在這點上,應岱倒是同時臨一樣自我。

    有被噁心到的感覺,譏誚的冷哼了一聲,時淺有點鬱悶,明明她都捂住了耳朵,然而,她卻還是有聽到應岱那讓她嫌惡的話。

    夜半,零點剛過。

    一直掐算着時間的時淺沒有半點猶豫的從牀上坐起來,沒有開燈,輕着手腳開始行動。

    按照之前的計劃,時淺動作極其麻利快速的將牀單,被罩全部從牀上撤下來。

    坐在地上,很用力的去將它們連接,因爲長度不夠,時淺起身又將枕巾,枕套,還有浴室裏的浴巾,毛巾通通拿出來,用做連接的繩索。

    這一通忙活下來,有些緊張的緣故,饒是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動作,時淺的額頭上,已然見了汗。

    將這些做好,有記得將梳妝檯裏的首飾拿出來大半,塞到衣服的口袋裏,時淺抱着她自制的“繩索”,躡手躡腳的去到陽臺上。

    現下是深夜,庭院裏面靜悄悄的。

    屏住呼吸,警惕的又四下看了看,咬了咬牙,時淺將她懷裏拖抱着的牀單,被罩,直接從陽臺的欄杆上拋下去。

    或許,眼下她唯一能夠慶幸的,就是庭院裏時臨沒有設置什麼保鏢。

    要是有保鏢來回巡視,說白了,她根本沒有半點能夠離開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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