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時淺坐在時臨對面,手指握着筷子,腦袋垂着,眼睛極不自在的看着碗裏的米飯。

    非常束手束腳。

    因爲知道了太多東西,這讓時淺變得愈發沒辦法正視時臨,她也不知道,她到底要怎樣同時臨相處。

    她有憤怒,有疑惑。

    可這些想法,她通通不敢表現出來。

    戒備感積聚在時淺心窩。

    時淺很清楚,她沒辦法同時臨攤牌。

    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裏,很多東西,她強行做了梳理,眼下的情況對她而言很殘忍。

    說白了,整個別墅全部都是時臨的人。

    目前時臨是以爲她的催眠成功了,所以,纔沒有限制她太多的人身自由。

    一旦,時臨獲知了真相。

    那她必然將要處處受制,沒有成功的催眠,也許還要再次被時臨強行加諸到她身上。

    這種事,她能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

    好運什麼的,不可能時時存在。

    且不說,這一次的催眠失敗,說白了,她也不是因爲什麼好運。

    “淺淺,沒胃口?”

    “……”

    “還在因爲小應的事難過?這種事,你就是想得再多,你再怎麼難受,那對應岱而言,也沒有什麼實際用處。”

    “……”

    “你自己的情況也不好,你的耳朵,醫生今天同我說了。”

    時臨看得出時淺情緒低落,沉吟了幾秒,規勸的開口。

    平心而論,他不怎麼想同時淺談及應岱。

    然而現階段,似乎,應岱並沒有辦法非常徹底的自他同時淺的生活當中消失。

    “淺淺,耳朵的事,你怎麼想?考慮手術麼?”

    “……”

    “我問過了,這屬於小手術,你不用有太多的心裏包袱。”

    在時淺耳朵的問題上,時臨截止到目前,還沒有一個特別明確的想法。

    一隻耳朵失去聽力,這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關鍵是,時淺這還沒有嫁人。

    忽然多了這麼一個瑕疵,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時淺多多少少,她是有些貶值的。

    原本二婚的身份,這就有夠拖後腿的了。

    現下,又要加上耳朵的問題。

    強烈的噁心感,驀的,再度涌上來。

    時淺正想要張口說點什麼,不讓目前僵滯緊繃的氣氛愈演愈烈,然而,因爲突來的變故,她根本不敢發聲。

    只能說是一種面臨危機的本能,時淺不想要時臨知道她目前有噁心,反胃的狀況。

    拼了命的忍耐,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死死地咬住牙關,時淺忍的眼眶有些不自然的發紅。

    好在,反胃的感覺,總算是被她壓下去了。

    出於高度緊張,時淺的背脊泛起一層細密的汗。

    “淺淺,耳朵的事,其實也不算是多大的事。”

    “……”

    “這段時間,我看你即便只有一隻耳朵具備聽力,但你的生活也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再有,只要你我不說,家裏的這些傭人不碎嘴,這事,大抵也傳不到外面。”

    話越說越多。

    自然而然的,時臨的一些顧慮便在字裏行間體現。

    是了。

    以時臨目前的角度,他有點擔心,若是手術出現什麼差池,那時淺耳朵聾掉的事,會傳揚出去。

    畢竟,一件事知道的人越多,泄露的風險性就越高。

    如果可以,在時臨看來,手術可以做,不過最好,還是在時淺有穩定的交往對象,她的婚事,有一個明確的着落。

    當然,這便要再度扯到應岱身上。

    今天剛剛發出去的那個新聞,有關於時淺和應岱關係的事,這也對時淺新的開始造成了一定的阻礙。

    心塞的感覺,再度浮現在時臨心口。

    抿了下脣瓣,別說時淺自從坐下來後,沒怎麼喫東西,單單是時臨自己,他的胃口也硬生生的因着心裏權衡,思慮的東西沒了大半。

    鼻腔內氣息沉到不行,時臨又握了握手上的筷子,隨即帶着情緒的將筷子扔到桌子上。

    時淺被時臨突然摔筷子的行爲有點嚇到,她沒怎麼注意去聽時臨的話,是以不太懂時臨這會上涌的脾氣。

    “爸。”

    乾巴巴的叫了時臨一聲,時淺巴掌大的小臉泛着不自然的白。

    “怎麼了?怎麼臉色這樣?淺淺,你別多心,我不是因爲你的耳朵在發脾氣,這件事不怪你。”

    “……”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東西,最近似乎我不論做什麼,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不順。”

    在時臨現有的觀念中,時淺已經對慕子琛沒什麼記憶了。

    若不是這樣,呵,時臨必然會將慕子琛搬出來。

    他會同時淺說,他對慕子琛的懷疑,他會不遺餘力的抹黑慕子琛,將所有不好的東西,不好的事都歸結在慕子琛身上。

    時淺眨了眨眼睛,小心的倒吸了一口氣,一瞬間懸起來的心臟,重新安放。

    “爸,那個我撞到的人,她是真的什麼事都沒有,是麼?”

    “……”

    “我有點不太明白,爲什麼出了事故,受了這麼多傷的卻是我自己,你之前還跟我說,你爲了這件事給對方賠了錢,可在我看,我好像更像受害者。”

    “……”

    “事故的事,確定沒有弄錯麼?”

    儘可能將語言組織的很嚴謹,在不死心的試圖再一次做些求證的基礎上,時淺很怕時臨會感覺出什麼異常。

    在現有的證據下,時淺很清楚,時臨所謂的她出的事故多半真的是不存在的。

    道理時淺都明白,只是可能還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她還在想,是不是哪裏出了什麼錯,是不是有可能,存在什麼其他的誤會。

    她希望時臨能夠證明,也許,真的也許是有人在挑撥他們兩父女的關係,也許,她是那個被利用的,對方想要用她攻擊時臨的刀。

    催眠雖說沒有成功,可她也沒有恢復全部的記憶。

    好多記憶很混亂的交織在她腦子裏,時淺擔心,在現階段,她被有心人鑽了什麼空子。

    時臨對她的好,不該是假的。

    坦白說,在臥室的時候,因爲無法分辨太多東西,時淺用手機搜索了她自己,也搜索了慕子琛,搜索了時臨。

    以她目前可以整合起來的記憶,還有網絡上體現出來的信息,實在是,無一不是在說,他們父女感情深厚,無一不是在講,時臨對她的寵溺。

    另外,還需要劃重點的是,有關於慕子琛的信息,那比時臨,比她自己,真的要精彩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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