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大祁發生了一件震驚朝堂民間的大事。

    臨水城城主林凜被查出圈養私兵、勾結金元販賣私鐵,被皇上處以株連九族的死罪,經拷問,背後主使是當今的二皇子祁硯。

    皇上勃然大怒,下令徹查此事,發現二皇子不僅與金元人暗中勾結,當初太子在洛陽中毒和洛陽瘟疫一事也是二皇子在背後主導。

    皇上痛心疾首雷霆大怒,奪去二皇子的身份貶爲庶人終身囚禁,並且順藤摸瓜整頓朝堂揪出不少幕後同僚,一齊被嚴厲處罰貶斥。

    這些幕後同僚平日裏常仗勢欺人欺壓百姓,百姓們得知此事後紛紛表示大快人心,稱讚皇上是位明君。

    宮殿內,茶香嫋嫋,皇上坐在案桌前眉頭緊鎖批閱奏摺。

    倏然聽到一聲笑聲,頓覺驚恐萬分,快速擡頭看向坐在窗邊安靜喝茶與自己對弈的人。

    捕捉到他脣邊還未來得及收回的一抹笑容,茫然眨了眨眼又很快反應過來。

    噢,明日是這小子成婚的日子。

    祁寒聲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加收斂,掩飾性的輕咳一聲端起手邊的茶杯輕啜了一口。

    兩相對比之下,皇上看了眼手邊似乎批不完的奏摺,只覺十分頭疼,心裏極其不平衡。

    不滿的將手中奏摺一丟,“你說你不就成個婚,請了一個月的公假是什麼意思?”

    祁寒聲習慣了,神情自然放下手裏的茶杯,漫不經心道:“我爲皇上操勞了大半輩子,也是我該成家享天倫之樂的時候了。”

    皇上被他一噎,滿腔的話都被扼殺在喉嚨中,想到之前自己催他成家生子的那些苦口婆心,嗓子眼變得乾巴巴的。

    罷了罷了,難得他那麼高興。

    站起身走到身旁的書架上,敲了敲某個地方,櫃子後突的彈出某個匣子,皇上伸手拿出裏面的盒子。

    走到他面前,將盒子打開,把裏邊擺放整齊護得完好的金鑰匙遞到他面前。

    “你大喜的日子,朕也不知要添什麼禮,這是朕私庫的鑰匙,你想要什麼就自己去拿。”

    “多謝皇上。”

    祁寒聲點了點頭接過鑰匙很快站起身,聲音乾巴巴的像是在背書,說完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臭小子!”

    皇上看着他的背影低聲咒罵,可眉眼間都是愉悅的。

    祁寒聲腳步輕快走出大殿,守門的太監光看着他的背影都能看出他此時大好的心情。

    自從王爺開始爲皇上分擔國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王爺這般輕鬆高興的時候了。

    祁寒聲要出宮時看到前面走來的人,揚了揚眉出聲,“明旭。”

    謝明旭還有些恍惚,愣了一會才應聲,“王爺。”

    祁寒聲想到下屬報上來的話,看着他消瘦不少的面容,拍了拍他的肩。

    “已過去了一月,一直都沒有找到林姑娘的屍首,或許是已經被百姓樵夫救起,你不必太過憂心,總有找到的那一日。”

    謝明旭聽他突然提起,臉色忽的泛白,臉頰浮現幾分苦澀,“多謝王爺吉言,恭祝王爺新婚。”

    祁寒聲輕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一切都在不言中。

    謝明旭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後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卻忍不住扶牆捂着疼痛不已的胸口,面色發白冷汗涔涔,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身後的奴僕見他這樣子已習以爲常,心疼的扶着他上了馬車。

    自從公子從臨水城立了大功回來後非但不見喜悅,還常常發呆出神,甚至好幾日都爬到屋頂。

    什麼也不做,就只是靜靜的盯着月亮看,背影十分落寞寂寥。

    借用夫人的話說,就像是行屍走肉,靈魂不知被誰帶走了。

    老爺和夫人既心疼又氣惱,問他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更被提過問他的婚事了。

    只要一提到婚事,公子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好幾次甚至當着老爺和夫人的面止不住的落淚,嚇得他們險些去找道士。

    沒有人知道公子在臨水城發生過什麼,但他猜測,公子應當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人才會這般。

    但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可不是他一個小廝能隨意評價的。

    另一邊,雲梔端坐在鏡前看着鏡中的自己,眉眼間皆是笑意。

    雲姝然和李芷蝶手挽手從外走出來正好捕捉到她那一點笑意,率先出聲道:

    “這明日的新娘,怎麼今日就迫不及待想當上了?”

    雲梔聽到熟悉的聲音驚喜轉頭,“姝然,你又打趣我。”

    嘴上這麼說着,上前護着她的動作卻是小心翼翼,讓谷歡扯了兩個軟墊在椅子上放下後才扶着她慢慢坐下。

    “你這月份越來越大了,應當在家好生養着纔是,怎還跑這麼遠來。”

    “明日可是你大婚的日子,再怎麼樣我也應該來的,大夫說我胎像穩,平日裏本就應該多走動些,就當是鍛鍊身體,沒事的。”

    拉着雲梔一起坐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臉上都是甜蜜的笑意。

    雲梔看得高興,也跟着摸了摸,忍不住打趣道:“文瀚呢?他怎麼沒來,文瀚竟也捨得讓你出門。”

    “他近日有得忙,皇上肅清朝廷之後許多擔子都落在他頭上,每日早出晚歸的,我趁他不在家偷偷跑出來的,兩家離得近,倒也沒事。”

    雲梔離開京城去洛陽兩月後,姝然就來信說有了身孕,她心心念念想回京城看她。

    可事情實在太多,一直拖到現在才能回京,姝然再過不久就要臨盆了。

    她到京城那日,雲姝然早便在京城外等着,姜文瀚怎麼勸也不聽。

    見到她的那一刻,甚至忍不住小跑過來,圓滾的肚子一顫一顫的,看得人心驚肉跳不禁捏一把汗。

    後來險些要摔倒,姜文瀚一個在朝廷上叱吒風雲的宰相被嚇得眼眶都溼紅,可又說不出責備的話,只能在身後默默小心翼翼護着。

    外人看着,都以爲他是爲自己妻子與王妃的情誼感動,只有她們知道,他被嚇得臉都白了。

    想起也是好笑,雲梔又說了一遍讓她小心身子,便和她們有說有笑的說着這一路發生的事。

    說到祁硯和雲霓裳的下場時,雲梔沉默半晌,沉沉吐出胸中濁氣才悠悠吐出四個字,“咎由自取。”

    李芷蝶雖不知他們之前發生過什麼,但還是學着雲姝然的樣子拍了拍她的手,“都過去了,以後好着呢。”

    “那自然是好的。”

    雲梔看着她們臉上的笑意,再次揚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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