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喫飯,幾個人把斧子放在一旁,聚在一起,一邊兒啃着乾糧,一邊兒閒聊天。
“你們說,咱們縣太爺讓砍這麼多的樹,幹什麼?”
“許是爲了明年更好的墾荒吧。其實我覺得,不如一邊砍一邊兒墾荒的好。看咱們弄出來的那塊坡,多漂亮?”
“罷了,秦大人也是爲咱們好,這天寒地凍的,地面不好刨,還是木頭好砍一些。”
“這倒也是……”
“不過這麼多的木頭弄回去,怎麼堆木頭的空場,不見增多呢?這木頭……都哪兒去了?”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搖搖頭,每個人眼裏都有相同的疑惑。
一個人突然說道:“我聽嚴力說,秦大人在縣衙裏養了一羣木匠,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我看他是想用這些木頭蓋房!再好的官,也有私心吶……不行,今夜我要在縣城裏到處走走,看看是不是哪裏多了個房子。要真是蓋房用的,老子可不想那麼賣力氣!”
“咱們一起看!”
幾個山匪剛剛商量定,就聽旁邊傳來一個聲音:“不賣力氣?難不成你們還想回去當山匪不成?”
來人不是別人,是萬坤明。
“你們一個個的,不要胡思亂想。”
“秦大人此人,絕不是你們想想的那樣。”
“這些木料,的確是木匠在用。我知曉一些內情,明年開春,你們自然就知道這木頭是幹什麼用的了,現在都不要廢話,老老實實地,該砍樹砍樹!有多大力出多大力!”
“咱們全心全意,未來秦大人也會對咱們全心全意!我萬坤明,願爲秦大人作保!”
幾個山匪一聽,立刻耷拉下了腦袋。
這萬坤明在山寨的時候,就挺有話語權的,算是首領身邊的一個智囊,如今說話,還是有點分量的。
他和嚴力都給秦風做保,也是這些山匪心甘情願幹活的原因。
得到嚴力一個人的認可算不了什麼。
但連萬坤明也認可秦風,就絕對說明問題。
萬坤明可是出了名的義氣,黑山寨沒到寧海縣之前,在別處和其他的山匪起過沖突。
那時候黑山寨勢弱,一次交鋒中,首領受了重傷,只能藏回老巢。
可萬坤明被捉了,所有山匪都以爲他們玩了,首領也栽了,萬坤明一個秀才,肯定受不住嚴刑拷打,只要他吐出黑山寨所在,那敵人一定會趕過來趕盡殺絕。
可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萬坤明前胸後背,被燒紅的鐵釺子燙得沒一塊皮膚是好的,也到底沒說出黑山寨的位置。
這是個狠人!是極講義氣的狠人!
首領後來養好傷,帶人夜襲敵寨,把敵人在睡夢中殺了大半,才把萬坤明救了出來。
從那以後,山寨裏面人人敬他是條漢子。
他都這麼信秦風,這些山匪們,還有什麼好不信的?
“萬先生息怒,我等,只是想不明白這些木頭平白無故都去哪兒了,所以才……”
“哼哼,秦大人滿腹妙法,連我萬坤明都佩服不已,豈是你們幾個山匪能理解的?你們以後,不用想那麼多!”
萬坤明教訓他們一通,最後還是嘴角一勾,透漏了點消息:“我只告訴你們,秦大人要用這些木頭,明年給這梯田澆水。你們就等着瞧吧。”
萬坤明說又不說全,還打了個啞謎,大笑幾聲,轉身離去了。
其實不是他不想說,而是跟這些山匪,實在難解釋的清楚。等他們看見實物就自然清楚了。
山匪們更加雲裏霧裏,不知所云了。
“啥?澆水?拿木頭澆水?”
“我沒聽錯吧?萬先生是說秦風要用木頭澆水?”
“這可真是稀奇,難不成他要做大木桶?”
“可做木桶……也用不了這麼多木頭啊,這是要做多少桶?人就兩隻手兩條腿,兩邊兒肩膀。一次也就挑兩桶啊……”
“嗨,怕是要做木桶拿去賣吧?咱們天天喫這麼多,不用花錢嗎?”
“怕是沒那麼簡單,不過……別想了,幹活吧,明年開春,咱們自然也就看到了。”
日子過的飛快,新年到了。
今年因爲秦風欠款解決了糧稅問題,農戶們每家每戶都有足夠的糧食可以喫。
家家戶戶都對秦風感激的很,大年這天,來衙門送東西的百姓絡繹不絕。
有送糧食的,有送雞鴨的,有送蛋奶的,也有送豬牛羊肉的。
雖然每家每戶都送的不多,但加在一起,叫秦風的衙門都快裝不下了。
這光景,衙門的衙役,給秦風乾活的山匪們,可全都沒見過。
怕是整個大周國,也沒有第二個縣官能有這種待遇了,秦風樂得合不攏嘴,心中十分滿足。
誰說做清官就一窮二白的?
他做着清官,光過年收到的這些東西,算計算機就值錢幾千兩銀子。
他叫衙門的廚子開火一整天,食材儘管取用,衙門院子裏桌子都擺滿了,桌桌都擺的滿滿當當。
衙役,山匪,秦風還招呼了一些百姓的代表,在衙門裏吃了頓別樣的年夜飯。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桌上的東西略微單調了點。
肉類足,但料理方法有點粗陋。蔬菜菜色少,糧食也都是小米制品,連點白麪,米飯都沒有。
大周這會兒,大米基本都產仔南方,因爲南方多水田,適合水稻生長。
北方倒是有麥子,但麥子相比穀子,對氣候要求高一些,需要風調雨順纔能有好的收成。
穀子稍微好點,要求的生長環境沒那麼苛刻,需要的光照要求也小一些,所以才廣爲種植。
但這……秦風不滿足啊。
他一個現代人穿越過來的,要是連“喫得好”都搞不定,那也太無能了。
“明年……明年,咱們縣,要種水稻!種小麥!種玉米!種……各種蔬菜瓜果!明年再過年,咱們縣,家家戶戶桌上,都要五顏六色的!”
秦風喝了點酒,暈乎乎地,突然站起來對百姓們宣佈道。
百姓們心中感動,覺得這是個美好的願望,只是實現起來,談何容易?
離得最近的百姓,連忙上前扶住了搖搖晃晃快要站不住的秦風,拍着他的後背說道:“秦大人的心意,我們都知道了!您喝多了,早點休息吧……”
“不!不止是心意!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秦風!寧海縣的縣長!說到……做到!”
秦風推了那百姓一把,發下宏願,腦袋一沉,暈了過去。
這只是個小插曲,誰也沒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