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對面的是地方上的胥吏。
於是三人站在原地,轉向陳捕頭。
陳捕頭屁股還沒落在椅子上,直接又站了起來,踱步到三人跟前,轉了一圈,細細打量,問:“你們三個,哪裏來的?”
“我等是從山東省,乘坐渡船到的濱城,上午才上岸。”
秦風是縣太爺,自然不會屈尊跟一個小小的捕頭對話,因此回話的是萬坤明。
“哦?”
陳捕頭眯了眯眼,停在鐵匠跟前,伸手捏了捏鐵匠的胳膊,拍了拍他胸口:“哼,身體倒是壯實,幹什麼的?”
“俺是個打鐵滴。”
魏全有老實巴交地回答。
“打鐵的?呵?那還真奇怪了,你一個打鐵的不在自己鐵匠鋪裏賣力氣,大老遠乘渡船到我們濱城來作甚?往來濱城的,素來是客商居多,打鐵的還真是頭一遭見到!可疑!”
陳捕頭哼唧着說,然後又看了萬坤明一眼。
萬坤明是個秀才,但卻是山匪出身,面相和普通的讀書人有所不同,沒那麼白淨,行止也不如普通的白麪秀才那樣規矩,身上帶着一絲匪氣。一身讀書人打扮叫人生疑。
旁邊的秦風在陳捕頭眼裏,就更加不同了,看着氣質就不一樣,身上的衣服質地也明顯比另外兩人好上不好。
面容表情,甚至還能給陳捕頭一種壓迫感。
這樣的三人,感覺八杆子都打不到的,怎麼會在一桌喫飯?
這讓陳捕頭心中疑惑萬分,開口問道:
“那你又是幹什麼的?”
“呵呵,在下姓萬,名坤明,乃是……”
“沒問你!”
陳捕頭推了萬坤明一把,向秦風伸出手去,像是要跟摸鐵匠一樣,試試秦風的衣服底下身體是不是結實。
秦風可是縣太爺!豈是一個捕快隨意觸碰的?
“休得對我家大人無禮!”
身爲秦風的左膀右臂,萬坤明立刻橫跨一步,攔在了陳捕頭面前。
“大人?”
“你面前這位,乃是山東登州府寧海縣縣太爺,秦風秦大人!豈容你動手動腳?”
萬坤明呵斥一聲。
陳捕頭看看秦風,再看看面相不怎麼和善的萬坤明,覺得不像。
山東的縣官,跑到遼東來做什麼?
而且縣官出行,身邊只有三人,還會帶一個鐵匠?
但慎重起見,他還是微微後退一步,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態度,恭敬了幾分拱手道:“原來是山東省過來的大人。無意冒犯。”
“這位秦大人,濱城這幾日有大案發生,城中現正在徹查,小的現正也是在執行公務。”
“需要大人證明身份,不知大人有沒有什麼憑證能叫小人看上一看的?”
陳捕頭試探着問。
“放肆!我家大人還需要向你一個小小的捕頭證明身份?”
萬坤明再次出言呵斥。
陳捕頭面色微變。
倒是秦風,覺得這捕頭的態度還行,而自己身爲朝廷命官,即便這裏不是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這麼大的案子發生,也該配合調查,便對萬坤明說:“好了,何必爲難他?去把本官的官印取來,給他一瞧就知道了。”
他記得自己看過歷史資料,官員的身份證明,從隋唐開始,就已經做的很小巧,非常便於攜帶了。
隋唐有魚府,到了明代,有牙牌,後演化爲腰牌,清朝除了腰牌之外,更是把官職信息在官服和官帽上分別顯示,不同的級別,官府前面的紋樣是不一樣的,頭上的帽珠也有顏色的區別。
這些朝代的官員,也有官印,但大多是代朝廷保管,領來之後就放在衙門裏好生保存着,哪怕是出遠門也不需要帶着。
可他穿越所至的大周,實在不知是哪冒出來的朝代,官員身份憑證,只有官印。
雖說這官印巴掌大小,也不算太大,但誰沒事兒會把官印帶在身上?
塞懷裏個胸口,掛腰上墜得慌。可出遠門還必須帶着,要麼說自己是當官的,都沒人能信。
之前欽差就因爲自己的官印被登州知府收着,險些證明不了自己的身份,被登州知府給砍了。
這次秦風前往北海,到了地方也必須證明自己的身份纔行,因此這官印是隨行帶着的。
不過鎖在了一個盒子裏,平常都是萬坤明收着的。
有秦風的吩咐,萬坤明自然要照做,噔噔噔上樓去取。
這一去,半天才下來,抱着一身官服和一個盒子,滿頭大汗,跑到秦風身邊,哭喪着臉湊到秦風耳邊說:“不好了大人,您的官印……丟了。”
“啊?”
萬坤明打開抱下來的盒子,打開給秦風一看,裏面本該是官印的地方,卻放着一根食指長的鋼針。
“嘖嘶——”
秦風鬱悶地砸吧了下嘴,小聲道:“這該死的娘們……”
秦風一路走來,這盒子都被萬坤明隨身帶着,路上也沒遇到過誰,就在船上碰過三個殺手,加上這盒子裏挑釁楊威用的鋼針,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丁寧給偷去了。
茫茫大海,丁寧不可能游泳逃離,秦風早就知道。
萬坤明報告食物少了一些,秦風也猜到是丁寧喫的。他因爲丁寧沒害船伕的性命,有心放丁寧一把,所以才裝作不知,任由她去。
誰能料到,這娘們居然偷他官印?
秦風后悔不已,早知道她這麼能找麻煩,當時就該把她制住捆起來。
“萬先生是吧?官印,可取來了?”
陳捕頭見萬坤明人都回來了,卻不給他看官印,覺得事有蹊蹺,吩咐手下把三人圍了起來,開口問道。
官差們個個把手都放在了刀柄上,隨時都能幹架的模樣。
一屋子食客見狀,離得近的,全都自行離席躲得遠了些,免得真打起來刀劍無眼被誤傷了。7K妏斆
萬坤明看看秦風,秦風撇了撇嘴。
萬坤明把盒子放下,將手中的官服抖摟開來:“看見了嗎?這就是我家秦大人的官服!你們想做什麼?還不快快散開?”
陳捕頭冷笑一聲:“哈哈哈哈……萬先生,一件官服可不能證明身份。敢問官印何在?若沒有官印,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冒充的?誰知道這官服,是不是你們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