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起牀,洗漱,打開客房的門,叫了萬坤明和魏全有,下樓。
他換回了便裝,但經過這兩天的事情,客棧裏的人已經沒有不認識他的了。
夥計,還有這兩天同樣被困在濱城的客人,都恭敬地跟他打招呼。
無他,只因秦風查明瞭他們眼裏鬧鬼的案子,判得也算公正,所以對秦風心存敬意。
“掌櫃的,算賬。”
萬坤明喊了一聲。
那店掌櫃立刻從櫃檯底下鑽了出來,放下手裏的活,笑道:“哎呦,三位這是要走了?”
“對,要走了。房錢,飯錢,一共多少?”
“啊,免了!”
掌櫃從櫃檯裏反取了一百兩銀子,推給三人:“秦大人爲我們濱城府解決了這麼棘手的案子,我濱城百姓都感激的很!”
“大人能在我這客棧裏住,實在是讓我這客棧蓬蓽生輝!這本身對我我們客棧,就是一樁大好事,往後,我就可以跟大家宣傳,這是秦大人住過的房間,以後生意肯定差不了!”
“這房錢什麼的,就算了!也算是我作爲濱城百姓,對秦大人的一份心意。”
秦風頓時在心裏豎了根大拇指。
這掌櫃可以!
覺悟高,頭腦也靈活,不光懂得送人情,還知道利用秦風的名人效應打廣告!
怪不得能猴一樣瘦,卻能做起這麼大一家客棧。
萬坤明讀書人,覺得受人好處不好意思,還想客氣兩句來着,結果魏全有一把將那一袋銀子抄在了手裏。
他打開袋子,翻了半天捏出一塊碎銀子來看了兩眼,樂了。
“嘿!找到了!大人您瞧,這是我前天付給掌櫃的銀子!我當時付錯了,掌櫃本該收我三兩,我給了他一塊五兩的。我還以爲要喫啞巴虧了,沒成想還能找見!”
“老魏,放下!”
哪有這麼大剌剌的就收下人家的好處的?
萬坤明覺得丟人:“你怎麼知道那銀子是你的。”
魏全有認真地把銀子翻了翻,指着給萬坤明看:“這有我做的記號,你瞧。”
說完,還把手伸向掌櫃:“你看,有證據,你們多收了二兩,拿來吧。”
“……”
掌櫃表情僵了一下,又突然抖了一下,滿臉堆笑着拿了二兩銀子給魏全有。
“對不住,是小店照顧不周,收差了銀子了,您拿好。”
“多謝。”
魏全有接過銀子,跟那一百兩扔一起,然後塞進了萬坤明隨身的布包裏。
都這樣了,萬坤明還怎麼客氣?他只能一抱拳說道:“多謝掌櫃。”
秦風也說:“先生一番好意,秦某就收下了,祝貴店生意興隆,咱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後會有期!”
掌櫃含笑揮手,目送三人離開客棧,等看不見人了,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了:“他們都走了,姑奶奶……您快把刀拿走吧,小的可不想變成公羊廉。”
他低下頭,看着一柄抵着他褲襠的鐵刺,帶着哭腔央求。
一個紅衣女子從櫃檯底下的暗處鑽了出來,把手中兵器輕輕上移,頂上了掌櫃的脖子:“錢都退給他們了?”
“退、退了……”
掌櫃的戰戰兢兢地說。
“那……你算的對不對?我這幾天喫的住的喝的用的,就只有一百兩麼?你沒多收吧?”
“沒、沒有……就只有一百兩!已經不少了,您一個人就一百兩,人家三個人,才150兩……”
掌櫃的連忙解釋。
丁寧這才點了點頭,她舔了舔舌頭,揪着掌櫃的小鬍子說:“你聽好了,秦大人跟我,是一起的。”
“我這個人呢,本來很講道理,要不是因爲喝到的酒是假酒,這錢你也不用退。但我喝到了假酒,心裏肯定不舒服,所以秦風替我付的這一百兩銀子,就不該收!懂了嗎?”
掌櫃覺得自己簡直比竇娥還冤:“姑奶奶,小店已經開了三十多年了,從來誠信爲本,從來沒賣過什麼假酒啊……”
“你什麼意思?我難道還會冤枉你不成?”
丁寧眉頭一皺,手中鐵刺就往下滑落,停在了掌櫃褲襠處。
“哎呦……我的老天,沒有沒有,姑奶奶沒冤枉我。是假酒,是假酒!”
掌櫃的只能被迫承認。
丁寧這才滿意,又強調了一遍自己現在是在幹什麼。
“哼,這還差不多。因爲是假酒,所以至少我這一份,你得退給他。姑奶奶不欠他的!你做的很好。”
掌櫃欲哭無淚:“您這一份,我本來也沒收着啊……嗚嗚嗚嗚……”
“啊?沒收?”
丁寧楞了一下。
“嗯。秦大人身邊那個憨熊一樣的大個子,從頭一天起就自己算賬,天天算的都不對,只付了他喫的用的住的,多出來的一錢都沒給,說等着秦大人給結……”
“哦……”
丁寧頓時感覺有點不好意思,但她臉一橫,眉一挑,罵道:“蠢貨,沒收你退什麼退?”
“姑奶奶,不是你讓我退的嗎……你拿這玩意威脅我子孫後代,我哪敢不退啊?”
丁寧收了鐵刺,後退兩步:“那我不管,是你自己蠢,沒說清楚。”
她掃了眼掌櫃的下身,嗤笑一聲:“都一把年紀了,還想再有子孫後代?白日做夢……”
無情嘲諷了掌櫃一番,丁寧一個後翻,從窗戶裏跳了出去,上了客棧房頂,遠遠看着正在收拾車馬的秦風。
“凌沖人呢?他昨天不是也睡客棧的?怎麼還沒起來?”
秦風等了半天了。
正在給馬上套的萬坤明聽見,連忙把手裏活停下,拿了封信給秦風:“凌老大叫我給您的。”
信?
秦風拆封,展開信紙,發現裏面就一行字:“你們先走,我會趕上。”
秦風簡直無語,拆封的時候,還以爲凌衝寫了什麼祕密在裏頭,結果一共就八個字。
八個字寫個毛的信?直接說一聲不完了?
“走吧。”
“誒?不等我家老大了?”
“自己看。”
“這信……什麼意思啊?我們老大去哪兒了?”
“他是你老大,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車馬離開了客棧。
屋頂上丁寧紅脣撅着,看着秦風的背影,捂着自己的胸口,良久罵了一句:“不行,還是想殺了這狗官。”
她飛身一躍,輕靈落下,跳進了第三輛馬車裏,熟稔地找了翻了兩個袋子,把自己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