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杏繞宮牆 >第二十七章 雷霆雨露
    玄瑋還是冷冷看着她,鷹隼的目光鎖在她這張精緻的容顏上。

    阮薇的容顏即使在佳麗如雲的後宮中,也算得上出衆。玄瑋見到她的第一眼,覺得很少有男人能拒絕這樣的美貌,但可惜,她也只不過是好看罷了,入眼卻不能入心。

    阮薇一雙眼如碧譚倒映着粼粼波光,濃密纖長的眼簾微微顫動,透着欲言又止的柔弱美,無辜又可憐。

    可眼下她這模樣,卻沒換來他冰冷的神色半分鬆動。

    宮人們也都看出了情況不對,頭都磕在了地上,大氣不敢喘。

    阮薇緩緩的,低下了頭。

    頭一回見皇帝這樣的眼色,這要是沒事兒絕無可能。

    玄瑋看了她一會兒,忽而微不可聞的笑了一聲,伸手給她,“這樣經不起嚇唬?給你委屈的。”

    冰涼的柔荑放在他掌中,他一牽,帶着她往裏去。

    阮薇在他身後一步,看着他端莊一絲不苟的後腦勺,仍不敢掉以輕心。

    他牽她入寢殿,在踏入寢殿的門,就大力一甩,阮薇被甩在了冰涼堅硬的琉璃地上。

    皇上身後的太監迅速把門帶上,光線被阻隔在外。

    阮薇在這寢殿裏呆過好些時日了,可這會兒竟然覺得,這地方森暗得很。

    她狼狽跌在地上,不敢擡頭,挪了下身子跪好。

    “朕給你個機會,你把葉貞如何早產的來龍去脈,給朕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原來是這事。

    當這事已經過去了,究竟是什麼,讓皇上又揪着這事不放?

    可皇上開口問,那大概是,只有捕風捉影的猜疑,沒有真憑實據。

    阮薇咬了下脣,道:“皇上這是將葉貴人早產的事遷怒嬪妾?”

    玄瑋冷冷道:“葉貞的住處,搜出一堆她的親筆字跡。她畏懼於你,字字句句都在控訴你,又怎會在身懷六甲的時候,主動孤身前來你的昭純宮,阮妃,你是用什麼手段迫她前來?”

    阮薇猛地擡頭,他手一揚,一堆寫滿字的紙迎面撲來,砸在她臉上。

    -

    皇后睡得早,到夜裏便睡醒了,精神也很不錯,就去隔壁看看孩子。

    李嬤嬤還在那,守在小皇子的搖籃旁,大概是深更半夜的緣故,看起來有些魂不守舍。

    “怎麼不去休息?”

    李嬤嬤聽到皇后的聲音,這纔回過神來,有些不自然的說:“娘娘,阮妃娘娘被禁足了。”

    皇后去探孩子尿布的手頓住,看向她:“爲的什麼?”

    “不知,皇上不讓人議論。皇上傍晚去昭純宮時發了好大的脾氣,當即讓阮妃禁足,不得踏出昭純宮半步,喫穿用度降爲貴人的標準,且……”

    “且什麼?”

    “皇上特地交代,就是皇后娘娘您,也不許進昭純宮去看阮妃娘娘。”

    小皇子的尿布還是乾燥的,皇后給他蓋好小被子,在一旁的黑漆圈椅上坐下。

    她端莊坐着,垂眸沉思,“會是因爲什麼?”

    李嬤嬤急切道:“娘娘,無論因爲什麼,同您都沒有關係。”

    皇后知道李嬤嬤在擔心什麼,無非是怕她爲了阮妃的事,去玄瑋那兒作天作地的鬧。

    可她在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實在不至於亂來。

    皇后什麼意見也沒發表,嫺坐了會兒,就回去睡了。

    -

    方太醫給皇帝請脈結束時,提了句:“娘娘這幾日身子抱恙,病程有點兒古怪。”

    玄瑋剛拿起墨筆的手頓住:“哪個娘娘。”

    方太醫回道:“皇后娘娘。”

    “病了幾日?”玄瑋擰眉道,“怎無人來稟報。”

    “病了六日,娘娘起初不召太醫,到昨日才召見了微臣,娘娘嚴令微臣不準說出去,還問責了微臣前些日子背叛娘娘的事……可微臣自知欺君是死罪,不敢隱瞞。”

    玄瑋批覆了手上這本奏摺,放下墨筆,再擡眸問,“病程如何古怪?”

    “像是中毒,是不會頃刻致人死亡的慢性毒。”方太醫一五一十的回稟,“只是整個鳳儀宮都搜遍了,也不見哪裏沾染了毒物,正是古怪在這處,找不到毒源,對症下藥便困難了許多。因而娘娘中毒不深,暫時無性命之憂。”

    玄瑋站起身,大步往外去。

    鳳儀宮裏沒找到人,宮女說皇后御花園去了。

    御花園裏,他遙遙就瞧見,皇后由李嬤嬤攙扶着走在鵝卵石道上,身子單薄如弱柳迎風,面上呈現病態的蒼白。

    她先前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精氣神兒十足,眼下卻是懨懨的,彷彿李嬤嬤一撒手,她就要摔倒了去。

    玄瑋就在路的這邊等她。

    皇后看見他,順口說道:“皇上今日挺有閒心啊。”

    玄瑋面無表情,“嗯。”

    皇后很客氣的說:“讓讓,我要過去。”

    畢竟路窄,他和李公公往那一杵,都沒法過人了。

    玄瑋修長挺拔的身姿擋在面前,毫無挪動的打算。

    於是皇后很識趣的,轉身折回去。

    “皇后,”他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真行啊,被人下了毒還不找太醫,也不告訴朕。”

    皇后停住腳步,呵了聲:“太醫都是你的人。”

    “整個啓元朝都是朕的。”

    玄瑋壓抑着怒氣,那話換作旁人說出口,早已被拖下去亂棍打死了,她竟然這樣不懂事,要怎麼說她才明白:“皇后,你也是朕的人。”

    皇后轉過身,對他說:“找了太醫,你知道了,然後呢?”

    玄瑋看着她眼睛,沉聲道:“把害你之人找出來,碎屍萬段。”

    皇后笑了,笑得有點諷刺,“我怎麼能料到,你最後會去信誰呢。反正總輕易的,你就認定我騙你了。”

    這些天,除了初一十五,皇上也來過鳳儀宮好幾趟,但都是隻去看小皇子,看完就走,以往他都會死皮賴臉去找下皇后,可自從阮妃被禁足,他對皇后也冷臉上了。

    顯然,這事牽連到她了。

    玄瑋沉着臉色走了兩步到她身邊。

    他手臂伸出去,李嬤嬤很識趣的鬆開皇后,退後一步。

    那薄弱纖瘦的身子被他單手摟住,到了懷裏,他更感受到這女人的氣若浮絲。

    乾脆把她打橫抱起,順着鵝卵石路向鳳儀宮的方向走去。

    皇后突然雙腳懸空,本能的,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牢牢抱住了。

    玄瑋被她的舉止愣住,呆呆的低頭看了她一眼,再邁步時,嘴角咧到了耳根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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