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啞巴,開不了口,倒是用手比劃了幾下,然後就撞柱了。”
“哦?比劃了幾下?”
於初夢勾起食指比了個九,又攤開五指,“吶,就是這樣。”
玄瑋眯起眼:“那你看懂了麼?”
於初夢笑了笑,道:“我又不傻,這可不就是九五,九五之尊,還能有誰呢?”
玄瑋指尖挑起她下巴,輕嗤道:“初初,你可真有意思。”
“你更有意思,她就一個寡居的婦人,你殺她做什麼?”於初夢充滿好奇,“你該不會有什麼把柄在她手上吧?怕我知道那種?”
玄瑋久久看着她的眼睛,似要在她眼裏找出半點不自然的說謊痕跡。
於初夢也同樣近在咫尺的直視着他。
玄瑋滿意於她的反應,道:“初初,她早就該死了,只是這件事被朕擱置下來了而已。”
於初夢纔不會信他的鬼話。分明是因爲她見了德太妃,而玄瑋怕她從德太妃那得知什麼事,纔會急着趕盡殺絕。
這件事,就是那封詔書麼?不太像。邏輯上說不通。如果是怕那封詔書被人所知,他更不能殺了德太妃。
或許,那封詔書是玄瑋留下德太妃性命的原因,他想知道那東西在何處,因而對德太妃他不殺,也不禁足,甚至給她留了個婢女,就是爲了讓她露出半點蛛絲馬跡。
而德太妃那裏的祕密不止這一件,還有另一件,也正是那另一件祕密,讓玄瑋在權衡利弊之下,選擇放棄詔書,殺人滅口。
可惜蘭兒沒有說更多,就急着自盡了。蘭兒爲什麼不說呢?
於初夢在他懷裏,笑着問:“你會不會有一天也殺了我?”
“不會,”玄瑋抱緊了她,低醇道,“朕捨不得你,你也就仗着朕捨不得你,離不開你,常常氣朕。”
於初夢又問:“你先前不是說,想回到過去,就做個閒散王爺?”
玄瑋記得自己說過這話,嗯了聲:“是想回到過去。”
“……”
於初夢沒出聲,看他這神情,八成是要長篇大論起來了,就不打擾他了。
“前些天朕感染了風寒,你都不過問一句……你從前會很緊張朕的,會哄着朕喝藥,大半夜的朕矯情你也不嫌煩……有一回朕胳膊脫臼,你看着太醫給朕正骨,心疼得哭了……朕看你掉下眼淚來,就想着,再也不能讓初初擔心。”
“……”
“你會不會想起以前,想起我們曾經有多相愛?”
“……”
“朕現在有開心的事,跟誰分享都沒勁,有煩心的事,誰也勸解不了。朕就是想你……想你陪朕笑一笑,想你在朕心煩的時候,心疼一下朕。”
“……”
“初初,人總有犯錯的時候,你是善良的,就別計較有那麼難?”
“……”
“你想要什麼,你告訴朕,朕都給你?你總不能給朕判個死刑,一點機會都不給。”
於初夢在想她又怎麼了,明明沒對他怎麼,說得好像自己有多無情冷漠斤斤計較似的。
既然他要她開口索求,還想要個機會,可以,那就給一個。
玄瑋那深情的表情瞬間凝固住。
於初夢挺納悶的,疑惑不解:“你不是說,想做個閒散王爺了?”
玄瑋蹙眉,“朕退位你還能是皇后?”
“肯定不是皇后了,是皇太后。”
明明皇太后更高級的感覺。
玄瑋嘴角抽搐了下,隨之不動聲色的,談笑的口吻道:“景兒還小,你讓朕退到哪兒去。你自己爭點兒氣,給朕生個太子。”
於初夢失望道:“那讓我父親做回丞相。”
玄瑋彈了下她的額頭,淡笑道:“你真是異想天開,蒙相毫無錯處一絲不苟,朕能爲了一己私慾換了他?朕是那麼昏庸的皇帝?”
你瞧瞧你說這話不臉紅嗎?
於初夢目不轉睛看着他的臉,再道:“那殺了齊玥齊睿,這兩位總是對於朝政無關緊要的人吧。”
玄瑋終於沉下臉色。
“初初,你根本沒想跟朕好好談。”
於初夢眉眼是笑着的,聲音卻涼得出奇:“是你根本不能爲我做什麼。玄瑋,我敢豁出去跟了你,賭上一切斷掉後路跟了你。你呢,你告訴我從相識到現在,你除了給過我一個你根本做不到的承諾,你還爲我做了什麼?你爲我失去過什麼?犧牲過什麼?”
玄瑋的臉色一點點垮掉,他費勁想了想,最後喉間滾動了下,很無力的說了句:“朕爲了你,容忍了很多人。”
其實也不是很多,主要是她爹。於繼昌本該死了的。玄瑋不喜歡斬草留根,只是於繼昌夫婦殺不了,初夢說了,爹孃死了她就跳城樓。
於初夢不再說話,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
玄瑋鬆開她,從椅子上起來,把她按在椅子上,半蹲在她面前,擡手捏了捏她的臉。
“你就犟下去吧,初初,”玄瑋對她笑着說道,“等到你把朕的性子都磨完了……朕很期待,那時你的處境會如何。”
威脅,他在威脅她。
前一刻甜言蜜語矯情的要命,後一刻,就在放狠話威脅她了。
於初夢抿緊了脣,淡淡的看着他。
他薄脣微啓,涼薄道:“不止是你,還有你的父母,你的弟弟,他們會如何呢?初初啊,你總是不記得,朕是皇帝,可以主宰你。”
習慣就好,變臉是他的日常。或者說,現在陰毒的這一面纔是真正的他。
也不用太在意,沒過幾個時辰,或者再過幾天,他又會來討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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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薇在聽了原委之後,醍醐灌頂:“楚霖懷那事,目標只在於我。對方只是沒想到,你會選擇替我擔事兒,按照正常的事態發展,你一定會自保,把我供出來。”
所以,齊玥針對皇后,一開始就是錯誤的認知,人家確確實實沒想衝着皇后去。
是她們想錯了。
“齊玥基本也是矇在鼓裏的,她只是按部就班,”於初夢若有所思道,“當時這事兒解開得太順暢了,你不覺得?你想要什麼答案立刻就有。”
阮薇點頭:“如今想來就像是,那個要害我的始作俑者,在無意害了你之後,又出手幫你洗脫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