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萬不能想到,有一天以此來羞辱她的,居然就是當初她豁出所有要嫁的那個人。
當初他可不是這麼說的。
她瞬間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天,無窮無盡的懊悔涌出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笑了起來,卻是比哭還顯得苦澀。
玄瑋一怔,猛然清醒一點,慌不擇口的說道:“朕的意思是說,我們是一樣的人,你也沒必要覺得朕髒……”
於初夢擡手給了他一耳光。
縱使她使盡全部力氣,似乎沒能在他那厚如城牆的臉皮上留下什麼痕跡。。
只有她掌心火辣辣的痛,提醒她真的打了這個男人。
“是,我是不該同你不軌,我就應該嫁給瑾王!”
她說出這句話,臉上就捱了一巴掌。
玄瑋怒道:“你再說一遍!”
於初夢很聽話的重複道:“我不應該跟你苟合,我應該嫁給瑾王,同他恩愛生子,白頭偕老。”
又一個耳光緊隨而來。
她臉上疼到麻木,玄瑋用力的掐住她下頷,指甲掐她肉裏去。
他雙眼死死的盯着她。
“朕給你個機會,把話再說一遍。”
他像頭暴怒的獅子,衝她張開了血盆大口,彷彿她再不被馴服,就要把她拆骨入腹。
這人大概是聾了吧,說這麼多遍都聽不清。
於初夢杏脣微啓:“我說,我不應該嫁給你,我應該……”
玄瑋用一個清脆的巴掌讓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閉嘴!”
讓她說的是他,讓閉嘴的也是他。
於初夢這回嘴裏有了鹹腥味,她可以想象到自己的臉傷成什麼樣了,她的皮膚最不禁碰的。
她笑了笑,問:“我可以走了麼。”
她一張嘴,玄瑋纔看到她嘴裏觸目驚心的猩紅。
玄瑋把她拽回來,按在牀上,啞聲問:“爲什麼要說這種氣話激怒朕?”
他伸手要摸她的臉,於初夢生硬的別開臉去。
“你的手沒洗吧。”她提醒道。
摸了那麼多女人,不知道他手上能有些什麼,耳光她可以受着,正兒八經要來摸她的臉,她真的嫌髒。
玄瑋嗤道:“你可真矜貴,朕碰你還得洗手。”
他強行把她臉掰過來,她的肌膚很經不起碰,眼下已經紅中透紫,他看得心顫,也不知她傷到哪裏。
玄瑋皺着眉,喃喃:“朕也沒使勁,你太容易受傷了。”
於初夢不發一言。
這叫沒使勁,那應該咋樣呢,把她扇暈過去纔是正確的使勁?
“朕叫太醫給你看看。”
他一起身,於初夢也起了身。
“不必。”
於初夢本是想把髮飾扶正,轉念又覺得她這樣出去最好,越慘越好。
她越慘,就越能襯托出玄瑋的殘暴昏聵。
這跟上回她捱打不一樣,上回衆人都猜測皇后捱打的原因,甚至認爲是皇后犯錯在先。
可這回,世人都以爲她是來勸誡皇上的。
明君善於納諫,昏君油鹽不進。他顯然屬於後者。
玄瑋拉住她,“你當年既然已經知道菜裏有藥,爲什麼還要喫?”
於初夢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提起那麼遙遠的事,微微愣神,淡淡道:“躲得過一次,躲得了一世?”
玄瑋苦笑了一下,“你不來質問我同我吵,又怎知我不會選擇你。我做那些事的前提是能瞞着你,若早知不能,我不會做。於初夢,你怨我,我也怨你。我們成了帝后,這輩子卻沒什麼意思了。”
他放開手。
於初夢知道的,他也在恨着她,那種恨意很多時候他都會不經意的表現出來。
可惜,再回到當初,她也不會選擇去質問他。
一是這樣會害死方太醫,二是太冒險,誰知道這條瘋狗到底會怎麼做呢。
“也不必再來氣我,你根本沒有爲我身體操心的意思,”玄瑋道,“走吧。”
於初夢頂着一臉狼狽出太極宮的門。
恍惚間突然發現,他剛剛好像忘了自稱爲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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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到了這地步,於初夢自然是大大咧咧的在次日清晨,頂着傷臉出現在各位嬪妃的面前。
她來露個臉,故作萎靡不振痛心疾首的模樣,對衆人道:“皇上給那幾個妖女迷了心竅,本宮是勸不了皇上了,妹妹們衆口一詞去勸勸皇上,皇上沒準能聽勸。”
嬪妃們都相互看看,左右爲難。
連皇后都被打了,她們去勸還能有命在?
眼下皇后發了話,她們做縮頭烏龜也不像話,可真要是衝了上去,這後果到頭來還是自己承擔的。
阮薇出聲做了個和事佬:“娘娘,皇上眼下正在興頭上,聽不進勸,咱們逼太緊或許適得其反,沒準很快皇上自個兒就膩了呢?”
頓時附和聲一片:
“是的是的。”
“貴妃娘娘說得對。”
於初夢痛心的揉揉太陽穴,對她們道:“那就這樣吧。進言的事可以緩緩,不過妹妹們還是要關心皇上的。咱們女人不能爲天下計,總該關心皇上龍體吧。”
衆嬪妃都聽明白了,也頗爲感慨,女人到底是女人,心腸軟,皇后到了這份上,還爲皇上龍體考慮呢。
真是個賢德的好皇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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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瑋一下朝就問李公公:“太醫怎麼說?”
“娘娘不讓太醫看,把太醫給趕走了。”
玄瑋停步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出神了片刻,本是要往御書房去的,轉身換了個方向。
臨近鳳儀宮,他又卻步了。
罷了,她也不會想見他。
方嬪的住處離鳳儀宮較近,玄瑋就乾脆去找了這個,他幾乎從來不會主動想起的方嬪。
皇帝難得登門,方嬪大喜,齊貴人也趕緊從偏殿裏出來接駕。
玄瑋瞧着這兩女子那恭謹期待的樣,這才應該是後宮妃嬪的態度,他心裏頓時舒爽的許多。
“朕留下用個午膳。”
方嬪趕緊交代宮人:“讓膳房拿山藥,芡實,豬腰子,淡菜,枸杞,海蔘做幾道菜。”
玄瑋聽着不對勁,這眉頭蹙了起來。
這宮人恰巧是個不太機靈的,記不住方嬪說的幾樣玩意兒,面露迷茫。
方嬪換個說法,“就是那些補腎氣的食材,你跟膳房這麼說就行了。”
補腎氣?他需要?
“不必,朕還是回太極宮。”
玄瑋臉色沉悶難看至極,離座走人。
他是來散心的,不是來受氣的。
他以往的表現就那麼差,竟然後宮裏都認爲他不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