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杏繞宮牆 >第二百二十一章 舊事成箋(十二)
    姜靜淑一愣,忙道:“皇后娘娘,您不是給所有嬪妃都送了紙嗎?這個紙林貴人也有的。”

    “並不是的,”寧羽淡淡道,“本宮的確給所有宮裏都送了紙,本意是這次三伏天悶熱,好叫各位妹妹在自家宮裏以習字作畫靜下心來,便不至於因悶熱而浮躁。可是,送給姜妃妹妹的紙,怎能與旁人的相同?妹妹你的是白鹿紙,旁人的不過是普通宣紙。”

    姜靜淑身子霎時癱軟下來。

    她宮裏不是沒有別的紙,可妃位的用度與貴人是不同的,偏偏在這時,皇后給所有嬪妃送了紙來……

    若是林貴人這裏沒有白鹿紙,那這紙人又是怎麼回事?

    慌亂之下,姜靜淑迅速的轉着腦子,努力的想着:“不止我哪兒有吧,興許別的宮裏也有呢?”

    寧羽很平靜的說道:“別的宮裏或許有,但是林貴人這裏是絕對沒有的。”

    林貴人早已不哭了,擡眸看着皇后,眸底是特別複雜的情緒。

    玄溯很無奈了,他仍然不想親自處置姜靜淑,就把這事扔給寧羽。

    “皇后,你看着處置吧。”

    寧羽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痛心疾首的看着姜靜淑,沉聲道:“姜妃,你陷害林貴人,甚至不顧姐妹親情,用巫蠱之術詛咒姜靜婉,她是你的親姐姐啊!”

    她沉痛的閉了下眼睛,處置道:“姜妃貶爲姜嬪,禁足於玉芙宮半年不得出,望你靜思已過,再無害人之心。”

    在林貴人看來這處罰輕了,她巴不得姜靜淑死無葬身之地纔好,可對於姜靜淑來說,這天都塌了。

    不管罰得輕或重,這罪定了下來,宮裏宮外都得知道她乾的事,她的名聲毀了,皇上也不會再信任他了。

    “皇上,嬪妾沒有,這一定是林貴人從哪裏弄來的!”姜靜淑跪在地上,碩長的護甲直直指着林貴人,目齜欲裂,“皇上!一定是她去別處弄來的白鹿紙,她這是要害嬪妾!”

    玄溯已經半句不想聽了,也不再看她,對寧羽說道:“就按你說的辦。”

    說完避之不及似的轉身就走,無論姜靜淑怎麼悽楚的呼喊皇上,怎麼喊冤,都沒得到迴應。

    姜靜淑癱軟在地上。

    幸而今日太陽不烈,一整日天都是陰的,地上也不是滾燙的。

    寧羽走到她面前,指尖挑起她下巴,淺淺一笑:“你應該慶幸,對於你姐姐,本宮都不屑對她動手。”

    姜靜淑到這時也該想明白了,她爲何輕而易舉在林貴人這裏發現紙人,從給六宮送紙的時候,皇后就已經策劃好了,就等她跑瓊華宮跳進這個坑來。

    她在看到紙人的時候,下意識的是氣憤,氣憤林貴人竟敢詛咒姐姐,再就是迫不及待的責罰林貴人,把事情鬧大來。

    她哪裏能想到,這紙裏還有這樣的名堂。

    姜靜淑眼底猩紅,含恨道:“皇后,我們無冤無仇,爲何要這樣對我?”

    寧羽笑笑,這就沒必要回答了。

    走前,寧羽瞥了眼遭了一頓毒打的林貴人,大發慈悲吩咐道:“賜金創藥。”

    -

    齊言嫣夜裏去了趟鳳儀宮。

    寧羽剛歇下還沒睡着,便把她拉到牀榻上來。

    齊言嫣同她一塊兒盤腿坐着,面對面向着,握着她的手問:“你對姜靜淑動手了啊?”

    寧羽點點頭:“難道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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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言嫣不太明白的看着她,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讓她這麼急着……

    寧羽捏捏她的鼻子,說道:“當初就是對姜靜婉下手晚了,讓她懷了龍種,皇帝對懷過他孩子的女人會尤其寬容,便做什麼都不太有用了,最後衡親王豁出去命,才換她不得翻身。這一回,還不得早點出手?”

    難道還要等,等到最後付出更大的代價。

    齊言嫣說:“你不要動手,你是皇后,萬一不慎牽累到你,得不償失。”

    寧羽眸色深深的看着她:“伱先前也是這麼說,結果我眼睜睜看你被欺負。今後我都不會袖手旁觀,這姜靜淑只是個開始,她不會這麼容易罷休,那我也不會放過她。”

    齊言嫣有些依賴的抱住她。

    從小到大一直都沒變的就是阿羽了。

    “你要小心林和宜這個人,這不是把特別好使的刀。”

    這把刀一不小心,就會扎傷了自己。

    林和宜心裏虛着,自己畢竟也對姜靜婉做過什麼,生怕姜靜淑找她的麻煩。便對於皇后的利用,也言聽計從了。

    可誰知道今日這頓毒打,會不會被她懷恨在心呢?

    “嗯,”寧羽認可她的話,“我任由林和宜被毒打,也是替你出口氣。我知道她不是個好東西,只要我還在中宮之位上,她就別想出人頭地。”

    時候也不早了,寧羽放下了如瀑帳幔,對她說:“很久沒有一起睡了,今日別走了,陪我吧。”

    -

    大熱天的,玄溯大概是冰鑑用多了,感染了風寒,咳嗽的厲害。

    阮薇過去看他,他很冷淡的說自己沒事,叫她不要操心。

    他大概對自己的身體過於自信,不肯吃藥,終於有了體熱,臥牀不起。

    玄溯在牀上享受着暈暈乎乎的感覺,有一隻手觸他額頭探他的體溫。

    他等到這隻手抽回了才睜開眼睛,果然,是於太后。

    玄溯脣瓣動了動,生硬的叫了聲母后。

    於初夢便讓宮人呈上藥碗來:“你坐起來喝藥。”

    “不必。”玄溯一眼不眨的看着她,嘴上特別倔強。

    他從前沒有這麼仔細的看過於太后,可現在,他滿腦子的想的是,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真心在意他這個兒子。

    他太想知道答案了。

    說完全不在意,不像,說在意,也完全不像。

    “起來,”於初夢皺着眉頭,哄人的口吻道,“藥涼了,會更苦的,吃了藥母后給你喫糖。”

    玄溯還是不動。

    於初夢很無奈的說:“你想要我怎麼做?皇帝,你十八歲了,還想跟我來耍賴那一套嗎?”

    他小時候每次生病吃藥,都會趁機索取很多好處,比如讓阮母后帶他出宮野一回,比如要在宮裏弄個馴獸場,養幾隻老虎豹子。

    這一回,他肯定也是有什麼想要的。

    玄溯終於開了口,說:“想不投這個孃胎,不做你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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