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神符 >第四章 夜裏的筆與墨
    大秦......

    國土沒有邊界,天下都是大秦的。

    許白焰穿越過來後,聽人解釋了很久,他才搞明白這一點。

    至於這個世界的【秦】和他認知裏的那個【秦朝】有沒有關係,已經無從考證了。

    因爲早在秦歷三百九十年的時候,秦朝的邊疆就已經吞噬了周邊所有的國家,跨越山脈,大海,融匯了所有的陸地板塊,最終匯壟,渾然一體。

    現在,已經是秦歷一千六百年,因爲‘秦始皇’這個名字是在秦朝滅亡後,史書爲了記載他纔出現的,所以,這個世界沒有秦始皇。

    即使有,那他也不叫這個名字,普通的老百姓,自然不知道大秦老祖宗的名諱是不是嬴政,只是知道那個讓一切都開始的開國之人被尊稱爲‘秦源宗’。

    倒是‘殺神白起’的名號被傳誦了下來,但也不僅僅是坑殺四十萬生靈的兇名,而是因爲白家人世世代代皆入秦軍,又世世代代戰功累累,千百年歲月的沉澱之下,白家早已成爲了大秦百姓心中如真神一般的存在。

    許白焰在這個世界已經呆了整整17年,原本的那個世界早就已經被封存在記憶的深處,就算是在夢裏,也好些年沒有出現過了。

    所以......他就是許白焰,就是那個被人在邊塞撿來的,無父無母的孩子。

    ......

    入夜,虞城的街道已然是沒了燈火。只有天上的黑月和白月交相輝映,在石板路上灑下點薄薄的光。

    這裏地處戈壁邊緣,交通很是不便,沒什麼外人來往,城很小,城外有些農田,勉強自給自足,太陽落山後,家家戶戶也就收了攤,關了門,只有打更人時不時的敲着破鑼,喊着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許白焰這幾次來都覺得有些彆扭,因爲這種天氣,別說小心火燭了,就算是你蓄意想要放一把火,都夠嗆能點着。

    喂得肥嘟嘟的小馬駒沿着石板路走着,最終停在一處酒樓門前。

    “咚咚咚”許白焰輕聲的敲了敲門。

    很快門就開了,門內沒點燈,很黑,只有兩個提溜圓的白眼珠子懸在半空中。

    這要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的人,肯定會被嚇得渾身發毛。

    但是這肯定不是什麼靈異的事情,只不過是這酒莊的老闆長得黑,黑到能與夜色完全的融爲一體,要是他閉上眼睛,抿嘴別漏牙,那他幾乎在夜裏就是隱形的。

    “今天咋來的這麼晚?”張老黑埋怨道。

    “路上趟河的時候,馬不樂意走了,非要喝水,所以耽擱了一會兒。”許白焰臉上盡是歉意。

    “你這人咋總是這樣,愛幫助人也就算了,說明你心善,可是你管馬乾啥,渴上三天也沒啥事。”

    張老黑道,側過身,示意讓對方趕緊進屋。

    至於他說許白焰‘心善’這件事......事實上許白焰還真的挺善良的,路上如果有個老太太跌倒了,他肯定會去扶上一把,就算是有人告訴他,可能會被訛上,他也依舊會去扶。要是路遇某個人要被馬車撞了,他更是拼着危險,也要去救一下。

    他就是這樣的性格。

    但......若是張老黑知道,就在幾個時辰之前,許白焰正拎着一把刀,穩定而認真的割了十二顆頭顱,他肯定再也不會把善良和許白焰聯繫在一起了。

    不過在許白焰自己看來......

    那個殺馬賊的人,和那個善良且樂於助人,都是自己,並不衝突。

    因爲馬賊奪路搶劫,自己又是兵卒,斬幾個馬賊合情合理。

    而旁人遇到危險了,自己也正巧看到了,那自然是要幫上一把,這也合情合理。

    合理的事情,自然要去做。

    ......

    進了酒樓,許白焰直接去了客房。

    對於這個小城裏的酒樓來說,這間客房算是很不錯的了,有一副桌椅,一張大牀,窗子對着正街,上面糊着布,不漏風。

    每個月的固定幾天,這間客房都是許白焰的,因爲他要來城裏的學堂,沒有地方住。所以張老黑會提前將這裏空出來。雖然他說過,儘管來就可以,不用給錢,但是許白焰依舊堅持要給,幾年下來,一個銅板都不差。

    吱嘎——門被推開,黑不出溜的老闆走進來,手裏拿着筆和墨,咯吱窩裏夾着一卷子紙。

    每次許白焰來住店,都要準備紙筆,久而久之,老闆都不用問了,直接拿過來就是。

    “現在是什麼學階了?”老闆將這些東西放在了桌上。

    “還是初學。”

    “哦。”老闆點了點頭:“好好學,別灰心。”

    “當然。”許白焰回答道,笑容格外的誠懇親切。

    但是老闆心裏卻很不是滋味,因爲他看着許白焰在城裏的學堂學了整整5年了,從一個半大的孩子,一直學到了少年,可是卻一直都在‘初學’這個階段。

    大秦興辦學堂,任何人只要想學,都可以去報名,每年需要的錢也不多。

    即使像是虞城這種偏僻的地方,都有一個不小的學堂。

    只不過能傳授的學階只有【初學】【知學】【求學】三個階段,更高的學階就得去更大的城了。

    而學堂的老師,也只有一位。

    但不管咋樣,一個17歲的少年,依舊還是初學,是不是有點太說不過去了。

    這幾年來,張老黑親眼看到了許白焰是多麼的努力,每天夜裏來了,都要挑着油燈,在屋裏寫上大半宿的字。

    因爲【初學】的人還沒有開始學具體的知識,只是學寫字,所以許白焰就一直寫字。

    一寫就是五年,別的同齡人早已進入更高的學階,只有他,依舊練字,練字,一直練到今時今日。

    ......

    攤開宣紙,將幾滴粗墨滴入硯臺,又拿起墨塊,細細的研着,幾息之後,許白焰拿起筆,輕點硯臺,繼而一筆落下。

    漆黑的毫尖與白紙接觸剎那,未等墨跡暈開,筆鋒快速的橫掠,如一柄不知砍了多少人的厚刀,然下一瞬,刀芒泄去,筆鋒在某個不經意的時間已經變得粗勁渾厚,繼而顛毫一轉,將所有墨痕收斂與一處,折回了一個勢大力沉的收筆!

    一個“一”字。

    只有一道筆畫,寫的很快,快到那皮膚黝黑的老闆還沒有出去。

    所以他理所當然的看到了許白焰的這一筆。

    其實......在這幾年間,他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看到了許白焰寫字了。

    比如【工】’字,比如【廠】字,還有【丿】、【勹】、【厶】、【冫】等等,全是這種極爲簡單的筆畫。

    雖然簡單,可每一次觀看,都讓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深深的吸上一口氣,有時候,甚至額角還會滲出幾滴汗來。

    也不知道是因爲字寫得好,還是什麼別的原因。

    總之,老闆在心裏已經不止一次的罵那個沒有良心的學堂先生。

    字兒都寫成這樣了,難道還不讓升學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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