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虞城越遠,風沙就越小,這纔剛剛三天的路程,腳下的綠草就繁密了不少,車輪碾過,染在上面綠意聰聰,空氣中似乎都帶着些草香,許白焰依舊坐在糧車的後方,身子隨着車體輕輕晃動,只不過身邊,多了一個讓自己頭疼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很可愛,甚至有一種超越這個年齡段應該有的漂亮,昨夜只是在月光下看了她一眼,而今天在明處再一瞧,竟然比昨晚還要美上幾分。
明明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卻一動一靜極爲的清淨素雅,許白焰在虞城裏很少見到大戶人家的閨女,但是他敢保證,不論是從身姿,行爲,坐相,站相哪一點,那些所謂的‘大家閨秀’都不可能和這個小姑娘相比。孩子的可愛與貴人的端莊,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出現在同一個人的身上,任憑是誰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然而......就是這麼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卻依然讓許白焰頭疼。
因爲這姑娘不說話!
從早上起來到現在,對方就一直跟在許白焰身旁,問她啥也不回答,只是一直用好看的眼睛看着周圍的一切,似是對這些東西很是好奇,但是眼神中卻又沒有應該有的神采。
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她從哪冒出來的。許白焰在虞城唯一接觸過的女人就是自己的老師了,而諸如謝師姐等那些同窗們雖然在一起五年,但是也只不過是上課的時候偶有交流。
這一下子身邊多出來這麼一個人,讓他感覺有一點不適應。
所以在商隊修整的時候,許白焰決定帶她去各處轉轉,看看有沒有誰家丟了孩子。
但周圍的人都問過了,大家只是因爲這孩子的漂亮而多看了她幾眼,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曾經見過這姑娘。
無奈之下,他只能試着往更遠的商隊前方移動,然而讓他更加鬱悶的是,這小姑娘竟然在這個時候......開始睡覺了!
是的,她就是突然的就睡着了,沒有一丁點的預兆,上一秒還走着,下一秒就直接不顧男女之別的直接趴在了許白焰的身上。
從那輕酣聲中甚至能感覺到,她竟睡得很香,很熟。
許白焰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能嘆了口氣,沒辦法,便抱着這小姑娘先回糧車,決定等對方睡醒了再做打算。
哪成想,這一睡,便是一整天,他坐在車子的後梁上,沒有名字的小姑娘就毫不顧忌的靠在他的肩頭,兩個人隨着車子的前行,以同一個步調晃悠着。直到了黃昏的飯時,車隊停下來休息,遠處有些飯菜的香味飄過來,那女孩才終於悠悠轉醒。
“餓了?”許白焰看着對方,又好氣,又好笑的問道。
女孩沒說話,但是空洞的眼神終於有了些神采,她呆呆的望着香味飄來的方向,似乎是就差流出口水來了。
“......在這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來!”
他說着,跳下馬車,朝着餐車的方向跑去。
大商隊裏都有餐車,而像是這種幾百人的巨型商隊裏,更是有十幾個餐車不止,這些人每次修整的時候,就會快速的支起爐竈,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弄出幾大鍋不算是新鮮,但是佐料很足的食物。
這裏沒有排隊的規矩,於是許白焰也擠過人羣,盛了兩人份的餐食。
今天的晚飯一如既往的簡單,白菜,土豆,還有壓得結結實實的饅頭,好在放了足夠的辣椒,湯水也足,喫起來很是爽快。
端着一大碗白菜湯,許白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而那小姑娘果然十分聽話的就站在原地,一動沒動。
“好了,開飯。”許白焰這一刻忽然覺得對方很是乖巧,將菜湯放到了一塊路邊的石頭上,蹲在了旁邊,遞給了小姑娘一把湯匙,和一塊饅頭。
然而那女孩沒有接過,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碗裏泛着的油腥和辣椒籽。
“怎麼?你應該餓了吧?”許白焰有些疑惑的又晃了晃湯匙。
女孩還是沒有說話。
許白焰皺起了眉:“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餓了,這菜湯又沒有毒,所以趕緊喫點吧,別讓我.....額......擔心你。”
他的語氣裏透着一絲無奈,本來他是不想用‘擔心’這個詞的,因爲會顯得太過於親近,然而這個女孩真的是太讓人擔心了。
不會說話,整個人顯得稀裏糊塗的,也沒有一點安全意識,碰到陌生人都敢在其身邊呼呼大睡,長得還這麼可愛,這要是被心思不軌的人遇見,肯定就拐走了。
許白焰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着對方,估計是他的眼神總是能給人一種莫名的真誠感覺,那女孩遲疑了一會兒,總算是點了點頭,然後接過了湯匙......好看的手指捏着勺子柄,有些不太熟練的放到了湯汁裏,盛起一點點,然後湊近嘴邊......
“......”沒有預料之中的吸溜聲,她用一種很“端莊”的姿勢,將勺子裏的菜湯放入脣間,緩緩抿入。
這一刻......
許白焰能清楚的感覺到,那雙一直空洞無神的雙眼竟然微微的顫動了一下。
女孩怔怔的看着手裏的勺子,將視線轉向許白焰,嘴脣微啓着,似乎是不太熟練的輕吐出兩個字......
“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