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姜雪大部分都沒聽懂，但在察覺到皇上的心情瞬間變得低落後，她很識趣地沒有開口詢問。
“他沒日沒夜地工作，想要賺很多很多錢，讓母親不再受苦，整整七年的時間，他只回家了五次，他不知道的是，母親最想要的，不是錢，而是他的陪伴。”
“終於有一天，他升職了，可他的身體也垮了，那天他很高興，高興得都忘了給母親報喜，直到他倒在酒桌上，再也沒有睜開眼。”
“很難想象，他的母親在聽聞這個噩耗後會是何種反應，白髮人送黑髮人，所謂的人間慘劇不外如是。”說到這裏，方浩眼中已經隱隱有了淚痕。
“皇上，請您節哀。”姜雪不明白，皇上明明在說別人的故事，可說着說着，怎麼情緒就越來越不對勁了，就好像在說他自己一樣。
最讓人感到奇怪的是，皇上今天說話的方式十分古怪，很多語句都讓人聽不懂。
“姜雪，你會唱詞嗎？”方浩突然問道。
這個問題讓姜雪愣了好半天，片刻後她纔回過神來。
“回稟皇上，民女會幾首。”她連忙回答道。
“蘇東坡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會嗎？”方浩直接問道。
“會。”姜雪點了點頭。
“唱吧。”方浩命令道。
“民……民女遵旨！”
姜雪說完，便緩緩閉上了眼，在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後，她睜開了眼睛，並高聲清唱起來。
由於太過緊張，姜雪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以至於幾個關鍵句子結結巴巴了半天，不過，好在她的聲音婉轉動聽，清脆悅耳，所以瑕不掩瑜，方浩聽得是如癡如醉。
聽完後，方浩毫不吝惜地誇讚道：
“很好聽，雖然沒有琴樂伴奏，但卻不輸那些所謂的明星歌手。”
雖然不懂什麼叫做明星歌手，但姜雪依然非常高興。
“謝皇上讚譽！”
“這些應該不是你師父教的吧？”方浩疑惑地問道，他覺得孫世鴻不可能會這個。
“回稟皇上，青城山上也有教書先生，師父不會的東西，民女都會請教先生。”姜雪解釋道。
“難怪。”方浩恍然道，“把你會的其他幾首詞也都唱一遍吧。”
“民女遵旨！”
有了第一首詞的經驗後，姜雪心中的緊張消散了很多，所以接下來的幾首詞都唱得很順利。
等她全部唱完後，方浩看向姜雪的眼神徹底變了，此女的聲音是真的好聽，就聽了這麼一會兒，他就覺得心中的鬱結消散一空，心情是格外的舒暢。
“姜雪，朕曾看過一個唱本，裏面有很多曲目，朕選幾首唱給你聽，你好好學一下，以後沒事的時候就唱給朕聽吧。”方浩說道。
“皇上，這萬萬不可啊！”姜雪連忙勸道，讓皇上教自己唱曲，她是萬萬不敢的。
“可是皇上……”
“好好聽着吧，朕先選一首唱幾遍，你爭取儘快學會。”方浩不容置否地說道。
“民……民女遵旨。”聽到這話，姜雪只能無奈應諾道。
接下來的時間，方浩將他最喜歡的一首歌耐心教給了姜雪，而姜雪也不負方浩的期望，很快就學得有模有樣了。
“皇上，您這首曲子好奇怪。”姜雪十分疑惑地說道。
“的確奇怪，朕也是覺得好聽才背誦下來的，想來應該是某個唱戲的名角編寫的吧。”方浩故意說道。7K妏斆
“嗯，這首曲子的確好聽。”姜雪點了點頭。
“時候已經不早了，今天你就只學這一首吧，其他幾首朕改日再教你。”方浩說道。
古代人的音樂細胞的確不咋地，一首歌而已，竟然就浪費他這麼多時間，其他幾首只能先算了，以後再學。
“民女遵旨。”
中軍戰車上的一幕，毫無遮掩地展現在張名振、成大用、張家玉等人面前，他們看着皇上有說有笑，心情似乎大好，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他們都知道，皇上找姜雪聊天，只是想舒解煩悶的心情，可他們不論軍事謀略還是文學功底，都遠超此女。
這麼一個只會舞刀弄劍的小姑娘，皇上怎麼就選中她了，這讓他們是既羨慕又嫉妒。特別是彭應元、陳青他們四個，對於師妹的幸運，豔羨之情溢於言表。
……
兩天後的正午時分，方浩率領的五萬餘大軍正在去往嶽州城的官道上，天空有些陰沉，且還下着濛濛細雨。
方浩和姜雪二人坐在中軍戰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着，天氣雖然不好，但卻絲毫不影響兩人的興致。
自從那晚姜雪又聽故事又學歌之後，她便成爲了方浩的“常客”，而姜雪也在這兩天的接觸中，發現皇上真的非常和藹可親，不僅從不擺架子，反而還會說些打趣的話，惹人發笑。
姜雪從最開始的緊張不安，到現在已經能應對自如了，甚至她時不時還能按照自己的個性，說些心裏話出來，而皇上從來不生氣。
“與朕預想中的差不多，韃子佔據的嶽州府，流民很少，百姓們生活都很安定。”方浩突然說道，臉色十分不好看。
“皇上，韃子這是假仁假義，他們之所以不劫掠百姓，肯定是有原因的。”姜雪說道。
“他們要麼是爲了糧食，要麼是在做戲，不過不論如何，他們已經在湖廣獲取了很高的威望。”方浩無奈地說道。
長沙城只不過是被韃子攻佔了數月而已，百姓就對他們感恩戴德，反而對他這個天子，不僅不歡迎，還十分牴觸。
如此看來，那德安、武昌這幾個被被韃子攻佔了一兩年的州府，又該是何種景象？到時候會不會有百姓幫着韃子來攻打他呢？
“皇上，韃子在南直隸那邊屠戮百姓，天下皆知，他們再怎麼做戲也掩蓋不了罪行！”姜雪義憤填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