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門口的兩名守衛,本來正百無聊賴地站在那裏,當看到許忠來了後,都瞬間變得興奮起來。
“許將軍,來此所爲何事?”右邊的守衛迫不及待地率先開口問道。
這是又開始要演戲了嗎?這次演什麼?他們怎麼沒有提前得到消息?
“末將有要事求見黃將軍。”許忠回答道。
“什麼事?”
“此事必須要與黃將軍面談。”
右邊的守衛聽此,遲疑了片刻,這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的有事求見?
“那你稍等,我這就去稟報黃將軍。”說完,他直接轉身進了營帳。
片刻後,右邊的守衛走出營帳,然後對着許忠說道:
“許將軍,黃將軍說你可以進去了。”
許忠聽此,便直接帶着四名親信上前,準備進入營帳之中。
“等等!”兩名守衛同時攔住了許忠,“你一個人進去即可,其餘人在帳外等候。”
因爲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在演戲,所以他們必須盡到自己的責任。
許忠見此,正準備說些什麼,就在此時,帳內傳出了黃仕璋的聲音:
“讓他們都進來!”
“遵命!”兩名守衛聽此,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退到了兩邊。
許忠等人進入營帳後,迎面看到的,是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一張椅子上,靜靜地看着兵書。
察覺到有人走了進來,中年男子皺了皺眉,緩緩放下了兵書,然後說道:
“都下手輕點,繩子也別綁太緊!”
許忠聽此先是一愣,隨即揖禮道:
“黃將軍放心,這四個兄弟都機靈得很,而且末將都已經叮囑無數次了。”
“那就好。”中年男子聽此,臉色稍緩地點了點頭。
這齣戲實在是太丟臉了,要不是皇上親自下的命令,他絕對要跟成總兵爭吵一番!
“你們幾個都小心點,千萬別傷了黃將軍!”許忠對着四名親信鄭重叮囑道。
那四名親信聽此,都認真點了點頭。
小心翼翼、躡手躡腳地綁完了黃仕璋後,許忠連忙上前詢問道:
“黃將軍可有不適,是否太緊?”
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把總,與黃仕璋這位參將比起來,差了好幾級,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這樣就可以了。”黃仕璋說道,“等會遊街的時候,將囚車上的木柵欄全部去掉。”
“黃將軍!”許忠聽此一驚,“這……這可是皇上命令。”
“放心,皇上只說遊街示衆,沒說用囚車,這是成總兵自己要求的。”黃仕璋解釋道。
皇上的命令,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違逆。
“可就算如此,成總兵那邊……”許忠依舊有些擔憂。
他連千總都不敢得罪,成總兵的命令他怎敢擅自更改,這往輕了說,是隨機應變,往重了說,就是違抗軍令!
“成總兵怪罪下來,有本將擋着!”黃仕璋不滿地說道。
“末將遵命!”許忠聽此,只能咬了咬牙應諾道。
當許忠綁着黃仕璋走出營帳的時候,門口的兩名守衛驚呆了,這是什麼情況,許忠竟然敢綁了黃將軍?這是要反了天嗎?
可是剛纔爲何沒聽到打鬥聲?甚至斥責喝罵聲都沒聽到?
最重要的是,黃將軍怎麼閒庭信步,如此淡定?難道這是在演戲?可是,這演的是哪一齣?
就在兩名守衛愣神的工夫,許忠已經“押着”黃仕璋向着軍營外走去。
不久之後,一條驚天動地的消息突然從虎賁營傳出,在極短的時間內傳遍了大半個武昌城。
京軍虎賁營突然發生譁變,把總許忠綁了參將黃仕璋,放在囚車上游街示衆了大半個時辰,隨後率領數百手下強闖北城門,並逃離了武昌城。
因爲遊街的時候,那些譁變的官兵嘴裏一直嚷嚷着“糧食”二字,所以城內的百姓很輕易就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七
想必是這些人餓急了,而黃仕璋又遲遲發不下來糧餉,所以他們只能發動叛亂。
明軍總兵成大用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調集兵馬,準備捉拿這些譁變的叛軍,可由於長期的飢餓,官兵們不僅體力嚴重不支,更是人心向背,上下離心。
整整一個時辰過去了,成大用都沒有調集完兵馬,這讓他氣得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
接下來的數天,有了虎賁營許忠的帶頭,京軍其他營、飛天軍、千機營的各個將官,都開始譁變鬧事。
成百上千的明軍將士成建制地逃離,最離譜的是,千機營的幾名將士,深夜突然譁變,差點綁了張家玉。
要不是張家玉的數名親衛“殊死搏鬥”,他還真有可能被擄走了。
眼看情況越來越糟糕,大明天子沒有辦法,只能再次出面安撫,然而這一次,他纔剛到軍營,便被無數將士包圍了。
那些將士爭先恐後地圍攏在天子身邊,要求天子立即發放糧餉,否則他們就破罐子破摔,立即造反!
可大明天子手裏哪有糧餉,他既不能拿出一粒糧食,也不能給出承諾,最後,在數十名親軍的“拼死護衛”下,大明天子灰頭土臉地返回了總督衙門。
自這次以後,大明天子就再也沒有出過門了,而且總督衙門附近的守衛也增加了三倍有餘。
不少武昌城的百姓得知此事後,內心權衡再三,竟然主動來到總督衙門,希望可以捐點糧食,盡點綿薄之力。
而他們之所以這個時候站出來,一來是怕軍兵們餓瘋了,四處劫掠,二來是可憐大明天子,哪怕鬧成這樣,他也沒有向百姓徵餉。
大明天子的這種行爲,雖然剛愎自用,極其愚蠢,但卻讓武昌府的無數百姓感受到了溫暖和愛護,他們對這位大明天子的看法,也有了極大的改觀。
五天後,大明天子領着八千左右的“殘兵敗將”,灰溜溜地逃離了武昌城,這讓無數百姓扼腕嘆息,恐怕這一去,這位傳說中的大明天子就要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