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臣以爲,肇慶府我們不必再攻打,至於湖廣,我們也不必急着去。”剛林率先說道。
“此話怎講?”多爾袞略顯意外地問道。
“回稟王上,僞明朝廷之所以存在,是因爲僞明皇帝還活着,我們就算攻取了肇慶府,僞明朝廷也絲毫不受影響,僞明皇帝可以隨時隨地選擇一座堅城,重組朝政。”剛林回答道。
“有道理。”
“所以,我們唯有拿下僞明皇帝,來一招釜底抽薪,僞明朝廷才能徹底敗亡,肇慶府羣龍無首,也就不攻自破了!”剛林繼續說道。
“不錯,那爲何我們又不必急着去湖廣?”多爾袞問道。
“三順王丟棄所有火炮,狼狽而逃,已是事實,僞明皇帝恐怕已經獲得了那些火炮,我們就算現在趕過去,也於事無補。”剛林無奈地嘆息道。
“而且,三順王這樣跑,從某種意義上說,也牽制了僞明皇帝,畢竟只要三順王一心一意逃命,僞明皇帝哪怕追個一年半載都追不上。”
“可是不去湖廣,又不攻打肇慶府,那我們留在廣州做什麼?”多爾袞又問道。
“王上,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據臣所知,目前湖廣十分荒蕪,農民四處逃命,無人種糧,所以糧草極度匱乏,臣以爲,我們應先在廣東籌集充足的糧草,再揮師北上。”剛林回答道。
“言之有理。”多爾袞點了點頭。
“王上,此事萬萬不可!”范文程聽到這裏,實在是忍不住了,出聲制止道。
“哦?”對於范文程突然開口,多爾袞不禁有些意外,“範先生何出此言?”
“王上,三順王如果一直跑下去,僞明皇帝必定不會繼續追擊,而如果僞明皇帝失去三順王這個目標,他就不可能繼續待在湖廣浪費時間了。”范文程說到這裏,神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範先生此話何意?”多爾袞問道。
“僞明皇帝如果不繼續留在湖廣,那麼他就會着手下一步計劃!”范文程認真分析道。
“而僞明皇帝的下一步計劃只有兩個可能,要麼東進,攻取江南!要麼北上,趁京師兵力空虛,攻取京師!無論哪一個,對於我軍而言,都是不可承受的災難!”
聽到這話,不僅多爾袞,就連多鐸等人也都臉色大變。
江南也就罷了,如果僞明皇帝真的一路北上,攻打京師,恐怕京師危矣!7K妏斆
“按範先生的意思,我們應該立即前往湖廣?征剿僞明皇帝?”多爾袞眉頭緊皺地問道。
“不錯,我軍可以通過贛州進入江西,然後穿越江西北上,繞過湖廣南部,這樣就不存在糧草問題。”范文程建議道。
雖然最短的路線是穿過韶州、郴州、衡州、長沙、嶽州,最後抵達武昌,但穿越江西也並沒有繞多遠的路。
而且從時間效率方面來說,穿越江西其實更好,畢竟湖廣亂糟糟的,而江西卻很是安定。
“王上,京師乃我大清中樞所在,如今兵少將寡,僞明皇帝一旦乘虛而入,北上長途奔襲,無人將是其對手,京師必破!”范文程厲聲道。
他剛纔之所以突然出聲制止剛林的建議,就是害怕僞明皇帝突襲京師,而一旦京師有難,皇上身爲大清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必定首當其衝,被僞明皇帝針對!
僞明皇帝極其狡猾奸詐,而那飛天怪物又無法抵擋,如今的京師,根本沒有人是僞明皇帝的一合之將!
他本以爲剛林和祁充格會想到這一點,但結果卻令他失望了。
“範大學士,本官有個問題想問一問。”剛林突然不服氣地說道。
范文程看了剛林一眼,隨即平靜地說道:
“請問。”
“據說僞明皇帝愛民如子,而湖廣到處都是匪兵,搶掠百姓,民不聊生,僞明皇帝身在湖廣,必定親眼見證了很多慘劇,所以他在剿滅這些匪兵,還百姓一個安定之前,會離開嗎?”剛林問道。
“看來你根本不瞭解僞明皇帝。”范文程搖了搖頭道,“而且,本官剛纔也說了,僞明皇帝有可能會北上京師,不管這個可能性大不大,我們都賭不起!”
“賭不起?”剛林突然譏諷一笑,“範大學士,你剛纔說我大清的中樞在京師,本官很不認同,如今王上明明身在廣州,大清中樞怎麼就跑到京師去了?”
剛林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臉色一變,這話意義頗深,而且非常明目張膽!
要是在朝堂上,當着皇上的面說,那可就是誅九族的大罪!
但是現在,這整個大堂除了范文程以外,全都是攝政王的人!所以剛林說出這句話,不僅無罪,反而還能獲得攝政王的賞識。
范文程被剛林的話直接堵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這麼肆無忌憚嗎?
不過,細想一下也能理解,畢竟這些人都是攝政王親自帶出來的,肯定都是親信之人,所以也就無需顧忌什麼。
“剛林此言有理!”祁充格聽到剛林的話,連忙附和道,“王上身在廣州,廣州纔是大清中樞所在,京師被攻破了又何妨?”
多鐸聽到這裏,一臉讚賞地看向了剛林和祁充格。
在他看來,僞明皇帝攻陷京師其實更好,這樣一來,皇上要麼兵敗被俘,要麼被殺,無論哪一種,大清皇位都會空虛,兄長多爾袞就能名正言順地繼位!
“混賬!”就在剛林和祁充格準備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多爾袞突然怒喝一聲,“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
“王上恕罪!”察覺到攝政王大怒,剛林和祁充格臉色一變,連忙請罪道。
“這種話能隨便亂說嗎?”多爾袞嚴厲斥責道,“以後注意!再敢胡言亂語,定斬不饒!”
“臣等遵命!”剛林和祁充格抹了一把冷汗道。
他們兩個剛纔其實也是在賭,賭既能成功拍到攝政王的馬屁,又能全身而退,不受處罰,現在看來,他們兩個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