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聽到馬蹄聲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在短暫的蒙愣之後,嚇得連忙動作起來,有門的關門,有窗的關窗。

    這種年頭哪來的馬?

    不會是漠都遊牧部落追來了吧?

    人命關天的事情,誰也不敢出去冒這個險,於是都急急忙忙帶着一家老小窩到角落裏躲好,再也不敢出一丁點聲音。

    也有人偷偷地從門縫裏往外看,張秀就是其中一個。

    那父女兩上山,她就在家裏陪着王大鳳,聽到馬蹄聲響起來的時候,王大鳳立刻鑽到了牀底下,還叫她也跟着一塊鑽,說什麼漠都兵來殺人了。

    張秀很困惑,既然是追兵,怎麼只有一匹馬的腳步聲?

    此時,只見那匹馬停在了街道中心,馬背上的人一身短裝打扮,除了布料好些,款式和村裏的男人差不多,可如果是漠都兵的話,他的衣裳應該是民族類款式纔對。

    “娘,好像不是追兵,他腰上沒有刀。”張秀小聲報告自己看到的情況。

    王大鳳魂都要嚇飛了,小聲而着急地罵她:“別看了你,快滾過來躲牀底下。”

    以此同時,丁德和丁榮更是怕得面無人色。

    丁榮還好,他的家人都在面前,現在一家子都窩在角落裏不敢出聲。

    丁德就有些苦不堪言了,爲了談是走是留的事情他纔來到大哥屋裏,誰想到會突然發生這種事情,現在他的家人在街對面,他卻在這裏無法過去,心裏急得要死,卻一點法子都沒有。

    這時,觀望了一會寂靜無聲的街道。

    馬背上的男人突然用高亢的聲音問道:“請問,你們哪位是管事的,出來回個話。”

    “……”

    這聲吼把衆人嚇得脖子一縮,都不敢偷看了,急忙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想幹啥?

    找管事的,難不成是要先殺管事的?

    凹子溝的村民幾乎每個人都覺得脖子一陣陣發涼。

    來福村長知道這件事情躲不過去了,眼下他不站出來,也許其他村民就要受害,這不是他帶着大傢伙一塊兒逃荒的初衷。

    “照顧好娘和老祖。”

    話不多說,他簡單的交待一句打算出去。

    “不,別。”楊氏連忙拉住他,淚水像斷線的珠子往下掉,眼下日子本就難,這個家裏不能沒有他這根頂樑柱,如果他沒了,家也完了。

    母親和老祖急得只抹眼淚,都不想讓他出去,可又想不出任何辦法。

    老祖甚至提出:“讓我去,我這個歲數早就活夠了,他們要殺就殺我好了!”

    來福哪捨得讓老人家去冒險,他衝着衆人一笑:“還好大寶二寶沒在家,他們躲過了一劫。”

    話完,起身拉開門昂首挺胸地走出去。

    楊氏心疼地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以防哭泣聲露出去。

    “我是管事的,敢問這位兄臺找我啥事?”

    來福往街邊一站,他走出來就什麼都不怕了,甚至還抽了口手裏捏着的旱菸,一派氣定神閒。

    這讓那些又重新偷看的村民看得心裏堵得難受,原來村長是個頂頂好的村長。

    這一點,好像此時此刻才明白過來。

    男人面無表情地回頭看向來福,道:“請跟我來。”

    話完便策馬在前面慢慢地走着,來福不解地跟上去,整條街,只有馬蹄聲嘚嘚地響着,那個男人自此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而來福也只能困惑地跟着他,只到走完這條街,拐個彎,來福和男人都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村民們好像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只到這會才都紛紛感嘆和哭泣了起來,完了完了,村長被帶走,被殺了!

    “大哥,走吧,這裏不能待了!”

    機會難得,丁德丟下這麼一句後就立刻拉開門衝了出去。

    他現在只想回到家人身邊。

    而他臨走丟下的這句得到了丁山的贊同:“爹,二叔說得對,我們現在走吧!”

    丁榮立刻罵回去:“對個屁,現在出去就是去當活靶子,你二叔說的話也能信。”

    果然,丁德家那屋開門把他拉進去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他不是叫人快點跑嗎?

    自己呢,怎麼做起了縮頭烏龜?

    “看到沒,記住我的話,以後你二叔說的話千萬別信,他就一王八蛋,沒安好心。”看到這一幕,丁德立刻拿來給兒女們做活教材。

    三個孩子都點點頭。

    二叔真的太不是個東西了。

    而整條街除了丁榮家這屋的門開過之外,其他人的想法都一樣,儘量能在屋裏呆着就呆着,可千萬不能出去。

    現在村長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總之大家呆在屋裏總比走在街上要安全些,能躲一時算一時吧!

    只是整條街都能聽到楊氏心痛的哭泣聲。

    她看着自家男人就這樣被帶走了,怎會不難過。

    而此時的哭聲,她已經很壓抑了。

    “娘,人走了,你快出來吧,這麼熱的天躲在牀底會中署的。”張秀無奈地蹲在牀邊勸,她覺得那肯定不是追兵,可老太婆就是不相信。

    死活不肯從牀底下出來,還叫她給拿一個枕頭來,她今天就睡牀底下。

    真是糊塗啊!

    張秀無奈地把枕頭拿給她,耳邊聽着楊氏的哭泣聲,心裏非常難受。

    “凹子溝的村民沒一個好東西,村長媳婦這麼傷心,竟然沒一個人去安慰安慰她。”實在忍不住,張秀嘀咕着罵了一句。

    王大鳳立刻叫她閉嘴:“是個人都想活着,她哭她的,去安慰又有啥用,反正來福又不會再回來。”

    這叫什麼話?

    張秀倔脾氣頓時上腦地站起來:“沒人去,我去。”

    “你給我回來聽到沒有。”

    王大鳳傻眼,她走了誰來保護自己?

    可是這個向來膽怯懦弱的兒媳婦竟然不理會她,徑直下了樓,還吱呀一聲拉開房門。

    靜悄悄的街上聽到有人拉門,村民們再一次撲到門縫前,都想知道是哪家不怕死的先出門。

    很快,只見瘦骨如柴的張秀大搖大擺地去了村長來福家。

    當她推開門進去的時候,把楊氏一家三口嚇了一大跳,楊氏本人嚇得連哭都忘記了。

    她們詫異地看着張秀,不知道此時她上門是什麼意思。

    張秀不急不慢,先叫了老祖,再叫大娘,然後才拉着楊氏的手說:“大姐,咱別怕,大哥一定會沒事的,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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