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對北涼的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蕭燕燕覺得不能忍：“賭就賭，怎麼賭，賭什麼？”
“算了，就你那點兒家當，也沒什麼可賭的。”
李承陽欲擒故縱。
蕭燕燕果然上當：“誰說的？我手裏可有好東西！”
“什麼好東西？”
“寶貝，全是當年你爺爺親手送到盛京的，各式各樣的都有，隨便拿個一兩件出來都價值連城！”
“哈哈哈哈，你當我三歲小孩兒沒念過書呢？”
李承陽哈哈大笑：“太宗皇帝臨朝十餘年，與北涼可是不分上下，就他那暴脾氣，會給北涼送禮？”
蕭燕燕繡眉一翹，杏眼圓瞪：“你爺爺登基之初，帝位不穩，北涼卻沒有趁機出兵南下，你以爲是爲了什麼？當初他悄悄派人送到盛京的寶貝，那可是數也數不清。”
“你上回去盛京，我還以爲要全都搶回去的，結果你連提都沒提，我還以爲是你大度，鬧了半天，是不知道啊？”
這就好比入了寶山，卻空手而回，關鍵那寶山還是自家的！
怪不得長安宮中都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曠世奇寶，原來是被太宗皇帝拿去搞了這種交易！
看着蕭燕燕那一臉的得意勁兒。
李承陽心裏氣啊！
兩個腮幫子鼓得就跟大青蛙似的：“你可別逼我，信不信我再去一次盛京，把你那破皇宮洗劫一空？”
蕭燕燕笑嘻嘻的看着他：“你去啊，有本事你去啊，你要敢這麼幹，我就讓史官在書上寫，大夏皇帝李承陽，提起褲子就翻臉，睡了本宮不認賬！”
“………”
蕭韻和舒然額頭瞬間掛滿黑線，就連五官都有些扭曲。
這是一國太后能說出來的話？
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威脅，李承陽一時間也是哭笑不得：“好好好，算你厲害……行，咱們就賭這些寶貝，你要是輸了，所有寶貝，就得如數奉還！”
蕭燕燕腦袋一昂：“那我要是贏了呢？”
“你想怎樣？”
“你答應的火槍大炮，再多給一倍！”
“行！”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擊掌爲誓！”
“反悔的是小狗！”
厚實的大掌和白嫩的玉手在半空中相擊。
啪的一聲過後，兩人又齊齊落座，四目相對，劍拔弩張。
蕭韻看得目瞪口呆，舒然更是連連搖頭。
兩個手握權柄，足可左右天下的人物，居然就跟小孩子一般在此鬥氣，這要傳了出去……
必然又是史書之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說吧，怎麼賭？”
蕭燕燕率先開口，李承陽冷笑連連：“自然是講道理，擺事實！”
“好，本宮今天就讓你心服口服！”
蕭燕燕絲毫不懼，中氣十足：“所謂日子過得好不好，無非便是衣食住行這四樣，咱們先來說衣！”
“本宮算是北涼歷任太后之中最爲節儉的一個了，但也有衣裙無數，別的不提，便是你們大夏最爲稀有的金絲百花線所織羅衫，本宮就有三套！”
李承陽噗呲一聲就笑了出來，然後便一指蕭韻剛剛拎回來的那幾大包衣裳：“比之這古馳成衣鋪的衣裙如何？”
蕭燕燕聞言便是一滯。
講道理，就今天買的這七八套衣裙，確實是比她之前那些要好得多。
不光光是用料講究，剪裁得體，而且款式新穎，設計精巧，不但穿着舒適，更能盡顯女子之美。
實在是愛美之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尤其是被稱之爲百褶連衣裙的那一套，更是令她愛不釋手。
“沒話說了吧？那間成衣鋪內的衣裙，可是隻要有錢，誰都能穿，莫說長安富商，便是普通人家，一年買個三五套也不在話下！”
李承陽滿臉得意：“還有那絲襪襯衫高跟鞋，太后在盛京可曾見過？之前又可曾穿過？”
此言一出，蕭燕燕立時繃不住了：“不說穿的了，民以食爲天，咱們說喫的，你可知本宮在盛京，一餐幾個菜？”
李承陽嘴角上揚：“幾個菜啊？有花生米麼？”
蕭燕燕一挺胸堂：“八葷八素，四涼四熱，還有各地鮮果，十年佳釀！”
“喫這麼多，你養膘呢？”
蕭燕燕更是漲得滿臉通紅：“你管我，我吃不了，擺着看不行麼？你倒是說說，長安商賈哪一個敢像本宮這樣喫的？”
“嘿嘿，我的小太后，那你可聽好了！”
“正所謂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喫之一道，可不是光講究個量大管飽！”
“你那八葷八素，四涼四熱都是些什麼玩意兒，朕也懶得問了，朕就問你這冰糖葫蘆，味道如何？”
蕭燕燕微微皺眉：“也就那樣兒吧！”
蕭韻連忙在一旁小聲說了一句：“啓稟陛下，臣妾提醒過太后不能多喫，喫多了會胖，可太后不聽，這已經是第七串了。”
打臉來得就是這麼迅速。
蕭燕燕立刻鼓起了腮幫子：“獵奇而已，做不得數！”
李承陽哈哈大笑，笑得一陣，又隨口唸道：“鴛鴦五珍燴，百寶腹中藏，螞蟻樹上爬，珍珠白玉湯。”
蕭燕燕一愣：“你在說什麼？”
李承陽卻是不答，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麻辣火鍋，鮮湯邊爐，果木烤鴨，貂蟬豆腐，叫花雞，糖醋魚，東坡肘子魷魚須……”
一口氣報了十幾二十個菜名，就跟作詞寫詩似的。
蕭燕燕直接就聽傻了。
到得最後，李承陽又嘿嘿一笑：“朕都不說冰淇淋這種超出你認知範圍的東西了，就上面說的這些，你喫過麼？”
說着又給舒然使了個眼色：“舒姨，去弄壺果釀來，讓咱的小太后開開眼！”
話音剛落，蕭韻又不失時機的將南慶樓菜單遞到了蕭燕燕面前。
李承陽剛剛報的那些菜名全都在上面，還有許多是他剛剛沒有報到的，其中那幾個什麼冰火兩重天，碧雪兆豐年之類的，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光是這些名字，就弄得蕭燕燕口水橫流，食指大動，但她兀自嘴硬：“名字取得好聽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
“是麼？”
李承陽壞壞一笑：“那要不要朕讓人做它一大桌，讓太后您親自品鑑品鑑？”
“好！”
蕭燕燕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滿眼都是期待。
李承陽暗暗好笑，見舒然已經取了她改良後的果釀來，便輕輕一招手：“韻兒，你去吩咐廚房準備……太后，來，咱們一邊和果釀，一邊接着論。”
“衣食住行，這不還差着住和行麼？”
說話間，一杯果釀就擺在了蕭燕燕的面前。
看着那冒着絲絲兒涼氣的淡青色液體，蕭燕燕眼睛都直了：“這都五月了，你這兒備着冰？”
李承陽哈哈大笑：“五月算什麼，便是炎炎夏日，三伏之天，長安城內也照樣有冰，而且是家家都有，處處可見！”
“哪兒來的冰？”
“制的唄！”
李承陽十分不屑的撇了撇嘴：“長安城內大大小小的製冰工坊少說也有十七八家，價格公道，童叟無欺，但凡不是好喫懶做的廢人，都能買得起！”
“你若不信，明兒去城南碼頭又或城西工地上瞧瞧，又或隨便找幾戶普通人家看看，若是無冰可用，就算我輸！”
這一下，蕭燕燕徹底不淡定了，一雙杏眼瞪得老大，死死的盯着李承陽，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在北涼，皇室貴族，豪強大富也會藏冰。
但數量一般都不多，也只是留着在最爲炎熱之時拿出來用一用，至於普通百姓甚或中產之家，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可是在長安，竟然從年頭到年尾都有冰用，而且是家家常備！
這……這……
這實在是太氣人了！
見蕭燕燕那一臉又羨慕又氣惱的樣子，李承陽心裏樂得不行：“怎麼樣，服不服？”
蕭燕燕冷哼一聲，氣呼呼的拿起面前的果釀便一飲而盡。
冰爽入喉，甜而不膩。
果香四溢，沁人心脾。
蕭燕燕再次愣住，這也太好喝了吧？
李承陽早就料到會如此。
十八九歲的少女，有哪個能抵擋得住美食的誘惑？
當即便又嘿嘿一笑：“如何，這住和行兩樣，還要不要比？”
話音落下，沉默片刻。
蕭燕燕突然擡頭看向李承陽，然後便邪魅一笑，檀口微張：“汪，汪汪，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