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爭就已經失去了意義。
僅僅兩個時辰，包括莫力紮在內的十餘名領主就被五花大綁的帶到了李承陽的面前。
傭兵頭子盧卡爾也在其中。
看着這些人，李承陽多少有些不耐煩：“不是說了格殺勿論麼，還把這些傢伙帶來做什麼？”
十三立刻拔出長刀準備親自動手。
就算聽不懂李承陽的漢話，但卻也能明白十三拔刀的含義。
這個姑娘身上的殺氣實在是太重了。
大部分人被嚇得癱軟在地，不停求饒，李承陽全當沒聽見，十三自然也就不會手軟。
輪到莫力扎時，他竟然還挺鎮定，冷冷的看着李承陽和普蘭：“你們贏了現在，但贏不了將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話沒說完，十三的長刀就照着他的脖子砍了下去。
卻又被李承陽一個眼神阻住：“你是不是想說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莫欺少年窮？”
莫力扎楞了一下。
然後再次皺起眉頭凝視這位年輕的夏國皇帝，殘暴天子。
他的臉上掛着戲謔的笑容，讓人心生懊惱，戲謔之中又有幾分冷厲，讓人莫名畏懼。
在那一刻，莫力扎突然想到了在花剌子流傳已久的一個古老傳說。
眼前的李承陽，像極了傳說中那個始終面帶微笑的惡神。
莫力扎突然笑了，繼而扭頭看向普蘭杜賀：“你是花剌子人，應該知道惡神撒丁的下場吧？”
李承陽皺眉：“他說什麼？”
普蘭杜賀立刻答道：“他把主人您比作了花剌子傳說中的惡神，他這是在詛咒主人，應該用最殘酷的刑罰殺死他！”
主人？
堂堂花剌子女皇，居然稱其爲主人！
儘管從來不肯承認普蘭杜賀，但莫力紮在此刻依舊感受到了巨大的屈辱，看向李承陽的眼神也就更加怨毒。
李承陽又笑了，然後微微伏下身子：“惡神也是神，擁有凡人無法想象的力量，就像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在你死後，花剌子會變成什麼樣一樣。”
莫力扎又是一愣。
死亡是令人恐懼的，但死亡爲什麼會令人恐懼？
是臨死前的疼痛還是
都不是！
死亡最令人恐懼的，是徹底的告別這個熟悉的世界，從此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一切都將與自己再無關係，而自己也將無從得知！
甚至連寂寞都將和自己再沒有半點關係。
只有虛無，無盡的虛無。
這是不能深想的事情，越是去想，就會越是恐懼。
可莫力扎想了，因爲李承陽剛剛那句話。
於是他感受到了恐懼，那是用任何詞彙都難以描述的恐懼。
冰冷的刀鋒又一次貼上了咽喉，莫力扎心中的恐懼也來到了頂點，甚至都沒有勇氣開口求饒。
而這一切，都落在了盧卡爾的眼裏。
他也害怕了。
他第一次真正的體會到了死亡真正的恐怖之處，也第一次意識到死亡竟是如此的令人難以接受。
但他和莫力扎不同。
他覺得夏國皇帝沒有非殺自己不可的理由。
“陛下，皇帝陛下，我是盧卡爾，一個傭兵頭子，我不是花剌子的貴族，我也沒有要與您爲敵的意思，我甚至在剛剛還幫助了您和您的軍隊！”
刀鋒劃了下去，猩紅的鮮血留了一地。
莫力扎軟軟的倒下，眼中帶着難以名狀的恐懼。
李承陽也早已直起了身子，用同樣滿是戲謔的眼神看向盧卡爾：“說得不錯，所以朕可以讓你最後一個死。”
然而這對盧卡爾來說，無疑是更大的折磨，身形魁梧的漢子竟在這一刻像個孩子似的哭了出來：“陛下，饒了我把，我甚至願意成爲您的奴隸。”
李承陽下意識的看了身側的普蘭杜賀一眼，然後搖了搖頭：“你恐怕沒有那個資格。”
噗通一聲，身邊又多了一具屍體。
盧卡爾瀕臨崩潰：“你究竟要我怎麼做才能不殺我？”
“你能把徐福帶來見朕麼？”
又是徐福！
那個殺千刀的老傢伙！
如果不是他，自己怎麼會帶着兄弟們跑到這裏來送死？
身後的夏軍已經收起了武器，但那些奴隸還在瘋狂的發泄着數百年來積攢的憤怒，無論是領主們的聯軍，還是盧卡爾的傭兵，都還在他們的屠刀下哀嚎。
但盧卡爾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他只想保住自己的命。
因爲他意識到了死亡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好的，陛下，我去抓徐福，我去抓他，給我半年，不，一個月，一個月的時間，我一定把他綁到您的面前！”
李承陽再次微微伏下身子：“一個月？”
“對，一個月！”
盧卡爾答得斬釘截鐵，似乎很有信心，這讓李承陽非常感興趣：“朕憑什麼相信你？”
“我知道他會逃去哪裏！”
“哦？”
“他一定是去找亞歷山大了，徐福來僱我的時候，他們在一起，徐福說亞歷山大是西方教廷最勇敢也最善戰的將軍，沒有人能夠打敗亞歷山大和他的重甲武士！”
亞歷山大？
李承陽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就連正在殺人的十三都微微頓了一下。
盧卡爾完全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他也不敢多問，但這暴君此刻的笑容不像之前那麼令人畏懼了。
所以他應該是相信自己了。
念頭剛剛生出，李承陽突然就轉過身去，踱着步子走向了不遠處的山頭。
“陛下，這個捲毛怪殺不殺？”
“在仙界曾有一個共識，不可以殺死或虐待在戰爭中被俘的士兵，但僱傭軍不在此列。”
悠然的聲音在耳畔飄過。
盧卡爾瞪大了眼睛，然後再也閉不上了。
十三摸出手帕，一邊擦拭着刀上的血跡，一邊快步趕到李承陽的身邊：“陛下，仙界爲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約定？”
“出於人道主義精神。”
“什麼是人道主義精神？”
“就是說要關懷人，尊重人，要以人爲中心，把人的生命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大家互相平等，互相尊重，從而做到自由，公正，博愛。”
李承陽絞盡腦汁給她解釋着。
但十三顯然還是不明白，反倒是一直跟在李承陽身邊的普蘭杜賀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就是要做個仁慈的君王，不能濫殺無辜。”
“否則就會壞了仙界的規矩，而仙界的規矩是不能壞的，如若不然，主人就回不了仙界了！”
“說錯了！”
李承陽擡手就在她腦門兒上輕輕敲了一記：“那是別人的規矩，與朕何干？”
“在這裏，朕就是規矩！”
說着又突然攤開雙臂，閉上雙眼，揚起頭顱：“在這裏，朕就是神！”
“這裏也終將會變成朕的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