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一個武林世家卻差點兒要了自己的命。
擱誰都得生氣。
李承陽也不會例外，但他此刻卻是一反常態的和顏悅色：“你確定你看見的是慕容博？”
唐進寶跪在他面前根本不敢擡頭：“確實是他，草民認得。”
“慕容博登船之時，他身邊可有一個長相猥瑣，目光陰鷙的老頭兒？”
“沒看到這麼個人。”
沒跟徐福一起？
李承陽再度皺眉：“那他又去了何處？”
“登船之後，往東南切了，應該是要下南洋，出發之前招了不少航海熟手，還拿到一張海圖找人問過路。”
東南！
海圖！
李承陽立刻緊張起來：“什麼圖？”
“就是這個！”
唐進寶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幅圖雙手呈上：“草民花重金讓被他問過的人臨摹了一副。”
臥槽！
只是瞟了一眼，李承陽便被驚得目瞪口呆。
慕容博怎麼會有這張海圖？
算了。
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慕容博去奧州了！
安素素和嶽大傻八成還在那裏，而且肯定近況不佳，這要是被慕容博先一步找到，那還得了？
“他是什麼時候出發的？”
“兩天前。”
李承陽蹭一下就站直了身子：“衛青，劉仁軌到哪兒了？”
衛青連忙答道：“劉將軍昨日便已到了南港，正在……陛下，你這是要去哪兒？”
“老子追慕容博去，不能讓他捷足先登！”
說話間人已衝進雨幕，十三也拎起包袱跟了過去。
衛青眼角一抽，趕忙追進雨幕：“陛下莫急，末將親率一支輕騎護送陛下前去南港，比走路要快！”
……
……
龐大的艦隊在海面上破浪前行。
李承陽矗立在船頭，遠遠地看着一望無垠的蔚藍深海，兩條劍眉依舊緊皺。
唐進寶交給衛青處理了，幫助慕容博逃出生天的奸細也由得他去收拾。
然後……
百越之民需要安撫，不能讓他們生活在恐慌之中，慕容萱的威信同樣需要修復和維持。
搞定這些應該不難，重要的是趁此機會大量增發紙鈔，讓百越之民手裏除了大夏紙鈔之外，再無其他交易手段，百越就將徹底成爲大夏的後花園。
衛青完全有能力擺平這些事。
但李承陽還是寫了一封信讓慕容萱和舒然趕緊回閭城。
尤其是舒然！
她拿捏百越那些頭領的手段，就連李承陽自己都有些佩服。
就算她們搞不定，那也沒關係。
有三萬朱雀軍作爲保障，誰也別想在百越興風作浪，大不了就強行鎮壓，打服打怕了再看情況給些甜頭。
這些都不用擔心，眼下真正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保證安素素和岳雲的安全！
可是出海已經三天了，依舊沒有追上慕容博。
劉仁軌在海上是絕對不會走錯路的，有沒有可能是慕容博偏離了航線？
不能抱有這樣的僥倖心理。
還得加快速度！
念頭生出，李承陽便招了招手，劉仁軌立刻出現在他身後：“陛下！”
“能不能再快一些？”
“承陽艦前些日子加裝了兩臺最新的蒸汽機，速度可以再快一倍，但其餘諸艦怕是難以跟上。”
體型最大的戰艦反而速度最快……
這幫傢伙還真是將所有最新最好的東西都不計成本的往承陽艦上堆。
也不能怪他們。
誰叫這艘鉅艦名爲承陽，既是水師的頭牌，又是大夏的門面，更是天子的座艦呢？
“傳朕軍令，承陽艦全速前進，其餘諸艦儘量跟上，跟不上也沒什麼所謂，莫要分散便是。”
劉仁軌立時興奮的兩眼冒光：“末將得令！”
他竟是一點兒也不擔心孤艦獨行會遇到什麼風險，也沒有把傳言中的海怪放在眼裏，看來這傢伙對承陽艦相當有信心。
這無形中也讓李承陽輕鬆了不少。
鉅艦開始加速，李承陽也回到了他的船艙之中。
十三還在研究從唐進寶等人身上搜來的那些奇怪兵刃，投入度之高，像極了當初老耿第一次調配火藥時的樣子。
看來這些奇形怪狀的武器有點兒名堂。
李承陽也不去打擾十三，自顧自躺到榻上，又摸出分別從迦南德爾和唐進寶兩處所得的海圖細細對比起來。
幾乎沒有任何差別。
看來慕容博手中的那份海圖也是素素姐手繪的。
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從素素姐派出的另外一批人手中所得。
這也就是說，素素姐派出的每一批人都有這張圖，而且他們是同時出發，從好幾個不同的方向朝着百越和大夏而來，甚至還有往佛國去的。
到底是遇到了什麼情況，纔會讓她做出這樣的安排？
又是什麼樣的重要信息要如此着急的送回長安，逼得她把所有船隻全都用於這種賭博式的傳信，竟絲毫不考慮自己的後路？
是因爲相信自己得到消息之後一定會去接她麼？
不像。
反倒像是要急着警告自己什麼……
“將軍有令，此圖務必交到陛下手裏。”
這是那個被迦南德爾救起的軍士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他說的是將軍有令！
如此重要的命令出自岳雲之口，而非作爲那支隊伍第一負責人的素素姐……
難道說素素姐已經連親自開口下達命令都已無法做到了？
不！
不應該！
嶽大傻定會拼死護素素姐周全，如果連素素姐都傷重如斯，嶽大傻只會傷得更重，可能連命都已經沒了。
所以就只剩下一個可能。
兩人之間產生了分歧，是岳雲非要這些軍士帶着海圖回大夏來找自己。
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
岳雲之勇武毋庸置疑，但他也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莽貨，讓所有船全部同時出發，完全不考慮後路，如此孤注一擲，的確更像是他所做的決定。
那也就是說……
李承陽驀然一驚，猛的坐直身子，兩隻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兩份海圖，背心也開始冷汗直冒。
十三立刻轉身：“陛下？”
“十三，如果有朝一日你身陷險境，又認爲那危險是誰也無法應付的，會不會通知我來救你？”
“自然不會！”
十三答得斬釘截鐵。
李承陽卻是如墜冰窟。
十三不會，素素姐當然也不會！
這就是她與岳雲的分歧，她並不希望自己以身犯險，出海救援！
換言之，在她看來，她所遇到的危險是任何人都無法化解的，包括自己在內！
反倒是岳雲對自己滿懷信心，而且他也知道倘若安素素就此香消玉殞，自己定會抱憾終生，所以纔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帶着腥味兒的海風透過窗戶吹進艙室，拂過已經被冷汗溼透的衣衫，吹得李承陽渾身上下陣陣發涼。
就在此時，悠長的號角突然響起。
急促的腳步聲立刻不絕於耳。
李承陽又吃了一驚，也顧不得再去細想，連忙起身走向艙門。
將將走出艙室，就迎面撞上了前來稟告的劉仁軌：“啓稟陛下，前方發現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