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又髒又亂,空氣中散發着不知是何物的怪味兒。
走在這樣的城市裏,實在是一種折磨。
李承陽的鼻子皺得很緊。
眉頭皺得更緊。
王玄策並沒有出現。
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
那個教廷大人物的到來會不會跟王玄策有關係?
很難判斷。
這裏離大夏實在是太遠,情報網無法覆蓋,也不能隨便找個人打聽,一是語言不通,二是太容易暴露。
在街角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還沒見王玄策來接自己,反倒是先前那隊出城的騎士回來了,隊伍裏多了一輛異常華麗馬車。
馬車被遮得嚴嚴實實,什麼都看不見。
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輛馬車的主人絕對是教廷的重要人物。
金邊十字旗可不是誰都能用的。
就跟在大夏,不是誰都可以把龍鳳繡在衣服上一樣。
應該不會是教皇。
如果是他的話,沒道理就帶了這麼點兒人。
那又會是誰呢?
根據亞歷山大和奧古斯托所交代的信息,教皇是教廷中權位最高的人,在其之下是樞機主教,其地位類似於丞相、尚書之類,屬於教廷的核心高層。
然後是各教區大主教,這些人約莫相當於地方大員。
再往下就是助祭和神侍。
助祭和神侍嚴格意義上不算是神官,也沒有實際的權力,但因爲他們都是常年待在教皇身邊的人,所以地位也不低。
至於什麼國王、將軍、騎士之類,說白了都是他們養的打手。
教區大主教應該是不會到康斯丁堡來的,他們都有自己的教區需要守着。
馬車裏的人大概率是八位樞機主教中的一個,也有小小的可能是某位深得教皇信任的助祭或者神侍。
亞歷山大、奧古斯托甚至是保羅王子對教廷內部的實際情況都不是很瞭解,也不認識教皇身邊的那些助祭和神侍,這些傢伙把自己搞得比教皇本人還神祕。
當然,這肯定是出於教皇的授意。
這就導致李承陽對教廷的組織架構和全力運行方式還停留在猜測的階段。
更別提真正的瞭解到烏班六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對大夏和自己又是抱着什麼樣的態度了。
如果能把這傢伙逮住好好問問,或許會有不小的收穫?
念頭生出,李承陽就看向了十三:“我想把馬車裏的人綁了,那些傢伙有難度麼?”
十三盯着那隊趾高氣昂的騎士片刻,然後就把手放在了刀柄上:“盔甲很厚,槍彈難以穿透,恐怕還是得動刀……問題不大。”
那就是有點兒問題了?
李承陽再度皺眉,就在猶豫要不要冒險試試的時候,一道身影突然就從街邊的石頭屋子裏衝了出來,拎着一柄打鐵用的錘子衝向了那隊騎士。
然後。
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幾十個衣衫襤褸的傢伙揮舞着各式各樣的武器跟那隊裝備精良騎士展開了混戰。
任何人都不會懷疑只要那些騎士稍微回過神來,這場所謂的戰鬥馬上就會變成單方面的屠殺。
李承陽也是一樣。
看着這幫跟叫花子沒什麼區別的傢伙悍不畏死的樣子,李承陽多少有些懵。
這什麼情況?
算了。
不管是什麼情況,都是趁亂把馬車裏那個傢伙擄走的機會。
僅僅片刻的猶豫之後,李承陽就做出了決定。
剛要帶着十三衝過去趁亂抓人,馬車的門突然打開。
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李承陽就是一愣,然後就裂開嘴笑了:“十三,你看,我就說咱們這回遇到大魚了吧?”
李承陽嘴角一翹:“岳母大人混得這麼好,還用得着我們幫?走,給她當俘虜去。”
……
……
康思丁堡之所以叫做這個名字,是因爲這裏最開始就只是一座城堡。
城堡的主人是個貴族,名字就叫康思丁。
最開始他只能算是個地主,但後來不知怎麼的跟西方教廷搭上了關係,時任教皇的烏班三世給他封了個國王,康思丁從此就成了西方教廷最東邊的附屬國。
除了英節列、奧德利、普可士以及蘇可蘭、意利亞、伊比亞,教廷治下的領土基本上都是這麼來的。
既然都已經是國王了,當然不能只滿足於一座小小的城堡。
於是康思丁一家花了幾代人的時間,硬生生的以城堡爲中心建起了一座城市。
爲了完成這件事,附近的居民幾乎都被榨乾了。
生活之困苦,恐怕連花剌子的奴隸都不如。
當然,現如今的花剌子也沒有奴隸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康思丁堡當然是不可能被建設得非常之好的,各種設施也絕對不可能是完備的,甚至就連專門的監獄都沒有。
於是李承陽就被帶到了正兒八經的位於城市正中心的城堡裏。
然後他就見到了王玄策。
李承陽很無語:“你怎麼會被抓了?”
王玄策卻是很喫驚:“陛下怎麼也被抓了?”
“朕是自己進來的,你又是怎麼翻船的?”
王玄策楞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回陛下的話,臣這次真是大意了,本以爲可以搞定這康思丁韋德,沒想到他竟然是個不怕死的。”
死忠?
李承陽微微皺眉:“你是怎麼做的?”
王玄策答道:“臣就帶着一批財物找到了他,告訴她只要願意歸附大夏,這些財物就都是他的,還嚇唬了他一下,說他如果不肯歸附,那他和他的一切都將被毀滅。”
李承陽再度無語:“然後呢?”
“然後他就搶了臣帶來的財物,把臣給關起來了,聽說還給教廷送了信去,估摸着這兩天就該有人來提臣了。”
“…………”
發現李承陽像看傻子一樣看着自己,王玄策嗎,滿臉都是無辜:“見過阿諾姑娘後,臣已經搞定了兩個小國王和四個貴族領主,可都是這麼幹的啊!”
這也能行?
李承陽愣愣的看着王玄策:“你不覺得自己太囂張了麼?”
王玄策點了點頭:“是挺囂張的……但臣覺得阿諾姑娘說的話更有道理。”
李承陽皺眉:“什麼話?”
王玄策的聲音突然就擡高了許多:“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既然我大夏如今有了絕對的實力,那就不用再浪費時間跟任何人鬥心眼兒了。”
說到這裏,他突然緊緊的握住了拳頭:“臣的使命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順我大夏者昌,逆我大夏者亡!”
“臣的命不重要,只要把話帶到就夠了,剩下的事情,陛下自然會做!”
“可是臣沒有想到陛下也……”
王玄策高漲的氣勢一點點矮了下去。
李承陽卻是笑了,然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說得對,既然已經擁有了絕對的實力,何必再跟這幫傢伙玩兒什麼陰謀詭計。”
王玄策又一次愣住。
李承陽卻是已經轉過身去,然後就朝着外間大聲答喊道:“大夏天子李承陽在此,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