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爲高大壯,雖然父母起的這名字,頗爲常見,又給人以憨厚的印象。
但在高水寒的一衆麾下之中,卻是要比尚羅利、曹仁奇之流,要顯得更加穩重一些。
這也是高水寒在離開長安,重新返回西北之後,敢於將關中諸事,一一交託給陸達,還有此刻的這位高大壯。
看中的便是對方爲人處事之穩重,看待事情又有一份細心。
高大壯清清嗓子,輕笑一聲,顯得有些隨口道:“首先我們要明白事物的本質,李隆基作爲皇帝,長期以來對安祿山都是信任的,並不會因爲如今這件明顯是空穴來風之事,而降罪安祿山,最多不過是暗中警告點撥一番。”
隨着高大壯的解釋,衆人紛紛點頭,也算是想明白了此間其中的根由。
高大壯則是接着道:“然而,安祿山此賊,包藏禍心,恐怕早些年前就已經有了。他乃胡人,又是昭武九姓後人,非中原之人。降於大唐,統兵在外。怎可能願受頭頂還有皇帝和那座偌大朝堂的節制?”.七
從安祿山在唐軍之中嶄露頭角開始,這位祿球兒那顆野心,便也已經不受控制的膨脹起來。
高大壯笑道:“所以,挑撥安祿山遠比在長安城中離間李隆基要來的輕鬆。只要給安祿山一個理由,亦或是一個支點,他便能在中原之地,掀起軒然大波,兵峯直指此處長安城。”
“所以,我們要怎麼做?”
“范陽那邊我們可是一直未曾安插人手過去,如今長安城中這番動靜,也屬實突然。安祿山身邊沒有我們的人手,恐怕便是有再多的良策,也難以施展開來……”
在座衆人,對高大壯的分析都表示了贊同。
但對於如今長安和范陽的情況,亦是做出了說明。
他們當初跟隨高水寒從西北前來長安,不論是明面上的還是暗中,人手並不多。
以至於,如今安西最遠的觸手,僅僅是停留在關中之地,倒是眼下才開始慢慢的向着東都洛陽方向發展。
至於范陽,他們便是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精力。
高大壯卻是冷笑一聲。
衆人疑惑的看向他,然後微微揣測出些手腳,目光中透露着期待,只等明顯早已胸有成竹的高大壯,將如何逼反安祿山這個反賊的計策說出來。
高大壯也沒有賣關子,直接了當道:“將長安城的謠言,傳到范陽去。再添油加醋,便說貴妃這些年遲遲未曾有身孕,皆是因爲安祿山所爲!”
“這……”
隨着高大壯將似乎已經準備良久的計策說出來,衆人卻是臉上犯難,頗爲質疑的盯着他。
衆人皆在心中打了一個問號。
如同高大壯所說,如今那則正在長安城中流傳的謠言,最多不過是讓李隆基在暗中點撥一番安祿山,並不會真的離間了李隆基對安祿山的看法。
若是在李隆基這裏,都只能如此。
將這則謠言,傳到范陽,傳到安祿山耳中,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高大壯輕笑着搖搖頭:“你們呀,想問題還是想的太過簡單了。”
“難道李隆基還喜歡綠帽子?”
有人還是沒有想明白,當即開口詢問道:“可這,又和安祿山有什麼關係?”
“安祿山不是李隆基啊!明面上,李隆基是大唐的皇帝,他安祿山只是皇帝的臣子而已。”高大壯覺得問出這個問題的傢伙,應該多個別號,板磚這個稱號就很不錯。
只是,這裏都是自家兄弟。
若是話不說清楚了,事情總是辦不成的。
高大壯只能是再次開口解釋:“如果你們是安祿山……”
“先停下!”
“咱們是不是兄弟?”
“我們拿你當兄弟,你高大壯那我們當安祿山那又胖又蠢的逆賊?”
高大壯還沒有解釋,一衆弟兄便已經是羣情激奮。
他無奈的苦笑着,舉起雙手求饒起來:“好好好,不說你們。”
“只是讓你們想下,若是安祿山聽到長安城中這則謠言之後,第一時間會是什麼反應?”
現在那塊問話的板磚,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不相信的,然後上奏解釋。”
果然是塊板磚!
高大壯目有慼慼的看着板磚兄弟,說道:“他會先想,李隆基是否聽信了這則謠言。眼下,他的一身榮辱,都還來自於李隆基這位皇帝。所以,他必須要摸清李隆基對這則謠言的看法和態度。”
“至於說上奏解釋,這都要排在安祿山弄清楚李隆基的看法和態度之後了。”
“因爲他不敢賭,若是賭輸了,他便沒有籌謀的時間。”
“所以,只要將謠言送到范陽,就能讓安祿山起兵造反?”板磚自覺已經摸清了高大壯的思路,順着話往下說。
他在侮辱板磚!
高大壯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他安祿山不是傻子!”
你是傻子。
哎……心中嘆息一聲,高大壯接着道:“他會等着長安的消息,如果李隆基什麼都不說,他便繼續當大唐的臣子。如果長安有什麼動靜,他便會直接叛出大唐。”
“可惜,李隆基註定不會對安祿山下手。”
“那麼,我們就需要做那個點燃范陽這堆柴火的事情。”
“讓人在范陽,持續不斷的散播謠言,再稍加添油加醋。”
“只要讓安祿山聽得多了,日日都聽,夜夜都想。”
“他便會惶恐起來,便會開始揣測,李隆基是不是真的要對他動手了。”
“至於他派到長安城裏的那個劉駱谷,到時候我們需要尋個時機,將其做掉。”
“如此一來,一旦安祿山派來長安探查消息的人,知道劉駱谷已經死了,便會愈發肯定,李隆基是要對他下手了。”
“最後,我們只需要靜靜的站在這長安城,看着那城外戰火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