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禹貢擔憂的先開了口：“阿姐，你若是難受，我們換種方式報仇也行！”
禹菲聞言木納的轉頭，盯着禹貢這張與自己相似的臉，輕輕搖頭：“不是難受，而是有種罪惡感，對鳳容的罪惡感，你們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小將軍們和清玄子沒有說話，這種事他們不知道怎麼發言纔好，只能保持沉默。
禹貢也是一怔，他沒想到禹菲會說這個，輕輕嘆息：“阿姐，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是我相信姐夫會無條件支持你！”
“嗯，我也相信，只不過我現在做的事，可不是什麼好事，王智可是與我同牀共枕過的男人，而且報仇難免會有肢體接觸，還很有可能獨處。”
“你擔心自己舊情復燃？”禹貢明顯有些荒了，他光想着阿姐和姐夫之間情深似海，忘記王智是他前姐夫的事了。
禹菲搖頭，忽然頓住，一臉苦笑：“不會舊情復燃，但是五年來的習慣似乎有點難改啊！”
這語氣是那麼的自責，不甘，甚至有點自暴自棄。
她想起剛剛接王智出來的時候，會下意識的在他臉上尋找表情，下意識的走在他的身側，甚至下意識的想要去牽手。
雖然最後都被自己的理智壓了下來，可這些足以證明，王智在他的心裏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她清楚自己的感情，也清楚知道自己有多恨這個男人，可有一些潛意識的東西總是在隱隱作祟，似乎想要吞噬她一般，張着血盆大口，等待看她的笑話。
但她也清楚的明白，這道坎若不是自己的雙腿邁過，一切都將毫無意義。
“前男友這種生物，還真是讓人頭疼啊！”禹菲哀嘆，她不想自欺欺人。
因爲，曾經付出的感情並不是假的，所以她不會像聖人一樣告誡自己一切都過去了。
也不會裝作沒心沒肺的不去提及，更加不會將過去壓抑，然後投身到現在的幸福之中去。
她從來都沒有忘記對王智的復仇，也從來沒有可恥自己與鳳容的作爲。
她承認自己不是什麼好人，萬種風情絕非良人。
但也絕非爛人，隨心所欲玩弄情感。
她只是她，單純的她，一個有着七情六慾，有血有肉，知冷知暖，會哭會笑，會痛會悲，會感動，會憤怒的人類。
一個擁有過去，想要面對未來，不得不小心前行，如履薄冰的人類。
一個恐懼着又期待着的人類而已。
一瞬間苦澀充滿心頭直抵舌根，彷彿有無形的刺卡在喉嚨深處，連煙霧都無法順利通行。
這是一種渴望自我救贖，與深深自我厭惡的結合。
她也曾執筆千行，只寫他衣不染塵；也曾含淚低語，只念他平安喜樂；也曾面對險惡，只爲他無憂無慮。
而這一切變成笑話的瞬間，讓她心如刀絞。
如今她執筆千行只爲鳳容，低語之時會含淺笑，險惡之中唯有鳳容的臉迴盪腦海。
恐懼失去，害怕死亡，一切皆因鳳容一人。
如此巨大的反差，讓她開始害怕，開始厭惡自己，若曾經那些不算愛，那她現在真的有資格說愛嗎？
若她不處理好曾經留下的情傷，那她真的有資格站在鳳容的身邊嗎？
若她執意去復仇，那鳳容真的不會收到傷害嗎？
無數問題在這一刻猶如洶涌的潮水，席捲而來。
也許是多日沒有進食，讓她的大腦變得無比活躍。
也許是看到了王智本人，讓她之前衝動的復仇心漸漸冷靜。
也許是長時間沒有看到鳳容，讓她的自信逐漸瓦解。
也許是門外那一聲聲的菲菲，讓她的回憶變得錯亂。
“我說了主人靜養，你能不能明日再來！”契餘已經發飆，對着房門重重的踹了一腳。
巨大的聲響讓外面的人閉了嘴，也讓禹菲回了神。
不知爲何，外面又開始絮絮叨叨的喊門，不過這次似乎學乖了，沒有在沒完沒了的砸門了。
而這一聲聲的菲菲我錯了，菲菲我擔心你，菲菲我想看看你。
讓禹菲忽然堅定了起來，她緩緩起身，走到門前，吱嘎一聲打開房門。
與王智四目相對片刻，出奇的發現心中竟然毫無波瀾，甚至有種陌生的感覺。
門外的王智本想說些什麼，但看到她如同看陌生的人的眼眸時，心裏咯噔一下，狠狠咬牙。
他不相信，這不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她的眼神應該是熱烈的，是裝不下別人的，可是爲何，爲何會變成這樣？
“王公子，有事？”禹菲仍舊有點虛弱，看着王智莞爾一笑。
“沒，沒事，就是想看看你怎麼樣了，我有點擔心！”王智有些侷促不安，這感覺就像他幾年前第一次見到禹菲時一般，想要靠近她，又怕自己不夠好。
“大夫說靜養幾日就好了，無需擔心！”
面對禹菲生分的言語，王智很是不甘，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她只是生氣了，哄哄就好，認錯就好。
她來救自己，就是對自己還有感情，只要認錯，對，只要認錯就好。
此時的他出奇的不想在利用禹菲做些什麼了，只是希望她不要用這麼冰冷的語氣跟自己說話就好。
“我來照顧你吧，你爲了救我吃了很多苦，對不起！”王智忽然軟下語氣，想要向前。
“主人由我來照顧就好，還請王公子自重！”德福一個箭步走到禹菲身後，細心的給禹菲披上一件外套，瞪向王智。
王智的腳忽的定在原地，沒了上前的勇氣。
“阿德，我知道你從小在菲菲身邊，但是我是她的夫君，我理應照顧！”
“王公子說笑了，你跟阿姐已經合離了，何來夫君一說！”禹貢憤恨的盯着王智，語氣冰冷到極致。
“九公子，九弟，我····”
“王公子請自重！”禹貢已經殺氣外泄，擋在禹菲的身前。
禹菲輕拍禹貢肩膀，搖了搖頭：“王公子你且好生休養，我還要回去一趟，爲了救你，我的大刑還沒有受完，若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吧！”
說完看了眼契餘：“你說你沒地方可去，那便住在這裏，我的人會將費用結清，契餘給他點銀兩。”
“我替你去受刑！”王智破天荒的喊了出來。
禹菲直接呆住了，難道她幻聽了？怎麼多年來，她可沒聽過他要替自己做什麼的話！
“我替你去受刑，你是爲了救我，理應我去受刑！”王智低下頭，一副小媳婦的樣子。
禹菲：“······”這我要怎麼圓場？
“王公子，你可能誤會了，皇家大牢，啓事你這種身份能進去的？！”小風冷笑，也走了過來，說完直接關上房門，眼不見爲淨。
隨後，幾人來到內屋。
小風好奇詢問：“王妃爲什麼說自己還要受刑啊？”
“我想去見鳳容！”禹菲低下頭，看向三個小將軍。
“·······”
“阿姐，你這是？”
“補充能量，不然這戲我唱不下去了！”禹菲說着都要哭出來了。
三個小將軍互看一眼，點了點頭：“也好，那就即刻啓程吧！”
“清玄子，勞煩您留在這了，我爭取儘快回來！”禹菲有點不好意思的看着清玄子。
清玄子倒是爽朗一笑：“王妃請便，小道自會尋來！”
說完打開窗子居然跳了下去，離開了。
“······”
“咳～那就出發吧！”反應過來的禹菲，清了清嗓子，裝作啥都沒發生弱弱的說道。
就此幾人買了快馬，離開了客棧。
站在客棧大門口，看着遠去一行人背影的王智，不知在想什麼，用力握緊了拳頭，擡腳向自己的府邸走去。
幾日之後。
馬不停蹄的一行人到達了邊城臨時營地。
本以爲應該是一副大戰後的樣子，沒想到，確是在整裝，看起來好像要收兵一樣。
這讓禹菲有點懵了，他們不過就是跑了七日而已啊，莫非打完了？
看着忙碌的衆人，這六個人不知道要不要下馬，一時之間反而有點不知所措。
“菲姐？你不是在福州城嗎？”眼尖的張青玄看到了禹貢，但還是最先跟禹菲打了招呼。
“鳳容呢？”
“哎，有了老公忘了弟弟，重色輕友啊～～”張青玄撇了撇嘴：“很快就回來了，等下就見到了，別瞪我了，怪嚇人的！”
“菲兒？！！！”鳳容在張青玄話音未落之時，就飛了過來，直接上了禹菲的馬，坐在她的身後。
一把環住她的腰，將頭埋入她的脖頸之中，細細摩挲：“我想你了！”
禹菲擡起一隻手，揉了揉鳳容柔軟如瀑布的發：“我也是！”
簡單的三個字，如同閃電一樣劈開了鳳容的理智，抱起禹菲飛身下馬，直奔自己的營帳。
“兩個時辰之內，不得打擾本王，所有人退賬三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