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囊連滾帶爬地來到了松贊干布身前,直愣愣地跪在了馬前。
“你有何罪?”
松贊干布問道。
“老臣……老臣把我吐蕃的十數萬精銳給弄丟了!”
尚囊哭訴道:“老臣之所以還有臉活到現在,硬着頭皮回到吐蕃,回到邏些城,其實就是想要回來,當面給老贊普請罪的。
沒曾想。
老贊普他……
老臣有罪!
請王子殿下責罰!”
尚囊是聲淚俱下,要不是剛纔大家都看到了,他跟論科耳爭論的情形的話。
可能還會真的被他給騙了。
以爲他真的是認爲自己罪孽深重。
罪該萬死。
“好了,大相。我記得,你曾經教過我,中原人有一句俗語,勝敗乃百家常事。只要是打仗,會有贏,也就會有輸。
我們吐蕃人,不可能一直都贏的。
同樣的。
我們吐蕃這次跟大唐交戰,我們吐蕃輸了。
但是下一次,就說不定了。
大唐雖然很強。
但是也不一定次次都能贏的!”
松贊干布說到這裏,擡頭看向李預,問道:
“是吧,大唐使臣?”
“你問我?”
李預正在好奇地看着松贊干布。
從這個人出場,到這個說服論科耳,再到這個人跟尚囊的對話。
李預發現,他不得不佩服,這個世界是真的有天才。
有些人天生就是王者。
這氣質,這聰明勁兒……
裝是裝不出來的。
“嗯!”
松贊干布輕輕地點了點頭,道:
“還未介紹,我乃吐蕃第三十二任贊普之子,吐蕃王子松贊干布,即將繼任吐蕃的下一任贊普。”
“啊……王子好!”
李預點了點頭,道:“我叫李預,大唐禮部侍郎,也是這次出使吐蕃的大唐使團的使團長,接下來,我跟我的使團,可能會在吐蕃住上一段時間。
還請王子殿下您,多多關照啊!”
“客氣!你們大唐使團,既然是來出使吐蕃的,我們吐蕃當然是應該盡地主之誼,照顧好你們的。
請李侍郎放心!”
松贊干布的漢話說得還溜。
看樣子以前有專門學過。
“哈哈哈,有未來的贊普的保證,我就放心多了。”
李預上前幾步,來到了松贊干布的身前,很熟絡地說道:
“王子殿下,是剛來是不知道啊,剛纔的形勢是萬分危急。差一點兒,我們就被你們吐蕃的騎兵給騎臉輸出了。”
“啊?”
松贊干布有些不適應,跟眼前的這個人對話。
“咳咳,簡單地說就是,就在剛纔,你們吐蕃的那位兵馬都元帥,帶着幾千的吐蕃騎兵,毫不客氣地就朝着我們衝了過來。
剛開始,我還很高興來着。
想着,你們吐蕃人居然這麼熱情。
帶着這麼多的人,來迎接我們大唐的使團。
但是……
沒有想到的是……
我還是想多了啊。
他們不是來迎接我們的,而是來送我們的呀!”
李預一臉委屈地說道。
“送?”
松贊干布稚嫩的臉龐上,再次堆滿了疑惑。
迎接他很好理解。
可這送?
又是幾個意思呢?
“對呀,就是要送我們歸西嘛,送我們大唐使團,和你們吐蕃的尚囊大相,去見你們的老贊普啊!”
“呃……”
松贊干布額頭上佈滿了黑線。
他覺得,眼前這位大唐的使臣,好像有些那啥……
說不上的感覺。
反正就是,不太正經啊!
“很抱歉,李侍郎,讓你們受驚了。”
松贊干布的態度還是挺好的。
先表示了歉意。
然後再解釋道:
“我們吐蕃的族人們,可能跟你們大唐的人,有些不太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
李預好奇地問道。
“你們唐人內斂含蓄,連說話都喜歡說半截藏半截,讓人猜……可我們吐蕃人不同,我們熱情,豪放,做事情都是直來直去的。
他們在聽說,尚囊大相把帶去的十數萬吐蕃精銳,都折損在了大唐了。
憤怒之情溢於言表。
想要找尚囊大相說個清楚。
所以他們在聽說尚囊大相回來了的時候,就直接衝過來了。
沒有考慮到這麼做的後果。
其實他們都是單純善良的人,沒有什麼惡意的……”
松贊干布一臉嚴肅地解釋完。
李預聽着,怎麼聽怎麼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
這是在誇吐蕃人呢?
還是在變着法兒,說唐人奸詐呢?
還有……
吐蕃人沒有惡意?
吐蕃人善良?
善良的人,會在沒有喫的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是去搶嗎?
善良的人,會動不動就喊打喊殺嗎?
至於說沒有惡意。
如果說刀都架在脖子上了,還能夠叫做沒有惡意的話。
那麼李預只能表示,自己這次來吐蕃,也是沒有任何的惡意。
當然。
他本來就沒有惡意。
他這次來,是來解救那些,被吐蕃貴族奴役的吐蕃平民的。
怎麼可能會有惡意呢?
即便是有惡意,也是對吐蕃的剝削者,對吐蕃貴族羣體的惡意。
“我懂,我懂!”
李預笑着說道:“其實我也知道,大多數吐蕃人都是老實淳樸的,他們熱愛生活,還勤勞勇敢。
別的就不說了。
在我們大唐那邊。
不是還留着近十萬的吐蕃人嗎?
也就是剛剛你們一直在說的,尚囊大相帶去大唐的那些吐蕃人。
其實你們冤枉尚囊大相了。
什麼叫全軍覆沒啊?
根本就沒有的事兒。
大多數跟着尚囊大相去大唐的吐蕃人,現在都活得好好的。
你們真的冤枉尚囊大相了!”
“這……
李侍郎,你的意思是說,我吐蕃的精銳,還有十萬留在你們大唐?他們……沒有被殺掉嗎?”
松贊干布一臉激動地問道。
吐蕃這邊,接受到的來自大唐的消息並不是很詳細。
他們一聽說,尚囊帶領的吐蕃大軍,在長安全軍覆沒。
就都習慣性地以爲,尚囊帶着的那些人,全都死了。
現在尚囊回來。
幾乎都沒有帶着人回來。
就更加確定了他們的猜測了。
所以……
吐蕃人才羣情激奮,想要找大唐的使團報仇,想要找尚囊償命。
十數萬的吐蕃精銳都死了。
憑什麼,你尚囊一個人活着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