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林雲朗說完,車子裏又響起了女人抑制不住的抽泣聲。
看得出來祝無憂在竭力憋着眼淚,可終究還是憋不住了。
這兩年,林雲朗很少見到祝無憂哭。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即便她穿上了厚厚的鎧甲,本質裏她還是她。
眼前的她,彷彿和多年前那個愛哭的女孩,重疊在了一塊。
林雲朗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憐憫,他伸手攬過祝無憂的腦袋,將她的頭輕輕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在女人最脆弱的時候,相比言語,男人寬厚的肩膀更能起到作用。
窗外,三百米開外的花壇裏,一部偷拍的相機咔咔閃個不停。
林雲朗凌厲的視線警覺地射向了窗外,隨即搖上了車窗,
五分鐘後,這些高清像素下拍下的照片係數傳到了墨司寒的手機上。
高速公路上,一輛黑色的限量版跑車飛馳在夜幕之下。
駕駛座上,開車的燕青鼻青臉腫。車後排,他的老闆也好不到哪去。
燕青回想起剛纔衝進去救老闆的場景,依舊心有餘悸。
要不是他機靈,見到情況不對立馬衝了進去,這會他老闆現在該躺在醫院了。
燕青想不到這樣一場高檔的酒會最後會鬧到以打架鬥毆收場。他要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從一開始他就會選擇寸步不移跟在boss身邊。
跟在墨司寒身邊十年之久,沒有人會比他更忠心。
在燕青眼裏,墨司寒雷厲風行,殺伐果斷,但絕非無情之人。
原本現在他們應該先去醫院的,可小青團說想爸爸,老闆就快馬加鞭趕回了晉城。
在老闆眼裏,可能沒有什麼事能比小青團的事情大。單從孩子的角度來講,墨司寒的確是個難得的好爸爸。
屏幕亮起,閉目養神的墨司寒驀然睜開了眼睛。
照片是私家偵探發來的,看着那一張張高清照片,墨司寒漆黑的瞳孔里布滿陰鷙。
他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請,一雙眼睛死死盯着照片裏的女人,渾身散發着酷寒的冷意。
不久之後,他又重新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之中。
原本那段視頻墨司寒是要單獨發給林雲朗的,是林夫人的出現,讓他改變了主意。
不愧是戲子母女,兩人的演技簡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墨司寒差點就相信了林千語不是祝無憂。
腦子裏不由自覺地閃過更衣室的片段,鼻尖似乎又聞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體香,這一刻,墨司寒竟後悔放過了她。
他的‘隱婚妻’就該被他死死的壓在身下,不是嗎?
墨司寒的脣角浮上了一層冷意:祝無憂,相信很快我們又會見面了。
……
車子剛下了高速,墨司寒就接到了蘇嵐打來的電話。
電話裏,蘇嵐的語氣中帶點撒嬌:“司寒,說好的陪我的?你現在在哪?”
墨司寒聲線平穩,聲音略顯疲倦:“我剛從外地回來。蘇嵐,今晚可能去不了你那了,明天中午我們再一起喫飯吧。”
“那好吧。”聽得出來,蘇嵐有些不高興。
但沒辦法,誰讓跟她搶男人的那個人是小青團呢。
以前,墨司寒的情緒起伏和蘇嵐有關,但現在,小青團纔是他心目中的NO1。
難怪,蘇嵐會這麼討厭小青團。
更讓蘇嵐想不通的是,小青團一見到她就會哇哇大哭,弄得她也很尷尬。
說起來,小青團不喜歡蘇嵐也是有原因。
在小青團很小的時候,蘇嵐以爲孩子不記事,總是變相地欺負小青團。
這樣做導致的結果就是蘇嵐自食其果,因爲小青團的關係,這兩年,墨司寒待她明顯不如以前了。
蘇嵐之前還會做他妻子這個夢,現在,夢早醒了。
剛掛完電話,濃妝豔抹的蘇嵐就穿着高跟鞋出去了。
最近,她迷上了面具舞會。舞會里,她是萬人迷‘罌粟女王’,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數不勝數。
她沉迷這樣的遊戲,在她現在的觀念裏,最重要的是自己。
曾經她愛他勝過愛自己,可再熱的那顆心也會冷涼。
兩性關係裏若沒有了親密關係,愛意就會迅速消退。
她等過他,現在她決定不再委屈自己。
至於墨司寒,只要他還相信,當初在他昏迷的時候是她救了她,她就一直有機會在他面前演戲。
至少在金錢上,墨司寒從來不虧待她。
幾十分鐘後,車子駛入了墨氏老宅。
大老遠,墨司寒就聽到了小青團的哭聲。
墨司寒的心一揪,三步並作兩步走進了屋子。
“少爺,你總算回來了。”顧管家暗暗鬆了一口氣。
墨司寒伸出手着急去抱小青團:“小青團,來爸爸抱。”
哪知小青團睜着圓圓的大眼睛,停頓了幾秒,隨即“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墨司寒的一顆心都要被小青團給哭碎了,柔聲哄道:“怎麼了?小青團?”
小青團賴在保姆的身上大哭不止:“他不是我爸比,我要爸比。”
保姆皺着眉頭提醒墨司寒:“少爺,你臉上這是怎麼了?小青團可能是被你這副樣子給嚇到了。”
墨司寒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他趕緊讓顧管家幫他處理傷口,直到臉上的血跡擦乾淨了,他這才又去了小青團的房間。
這一回,小青團終於認出來墨司寒是爸比了。
小青團軟糯的聲音甜甜地喊他:“爸比,小青團好想你!”
墨司寒寵溺地抱起小青團,不由自主地笑道:“爸比的小天使,爸比也很想你。”
這父女倆不過是半天沒見面,就膩歪到不行。
難怪有人會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這輩子的小棉襖。
……
三天之後,祝無憂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她本來不想接的,可這個號碼一直在打,她就索性接了:“你好,請問你找哪位?”
熟悉的聲音傳來:“死丫頭,還真是你啊。”
話只說了一句,電話那頭就響起了女人喜極而泣的聲音。
電話是蘇半夏打來的,祝無憂頓時楞住了,躊躇了半天她才壓低聲調:“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打錯了?”
“祝無憂,你開口說第一個字時我就聽出你的聲音了。”蘇半夏在電話裏邊哭邊罵,“死丫頭,失蹤這麼久,你到底跑去哪了?”
祝無憂呼吸急促,匆忙掛掉了電話:“對不起,你真的打錯了。”
掛斷電話後,怕對方再打過來,祝無憂急忙關機處理。
一股涼意排山倒海的涌向了她,涼的她身心俱顫。
祝無憂的眼神裏溢出了驚恐,她有預感這個電話的背後恐怕沒那麼簡單。
“嘭!”
手中的手機滑掉在了地上,祝無憂蹲下身子去撿。
視線範圍內,一雙擦得鋥亮的黑色皮鞋站在了她面前。
祝無憂不用擡頭,卻清晰感受到了背上芒刺一般的目光。
頭頂上方,墨司寒的一雙鷹隼似的黑眸死死攫住眼前這個女人的每一個表情細節,似要將她看透。
祝無憂在心裏倒吸了一口涼氣,神情似有恍惚。
有那麼一瞬間,墨司寒甚至覺得她就像是一隻誤入陷阱的小白兔,這種熟悉的感覺讓他莫名的激動不已。
不過,很快,那抹在她臉上溢出來的慌張情緒全部消失在指縫間。
墨司寒在心底裏冷笑:我倒是要看你還能裝多久?
祝無憂站直了腰桿,不動聲色地對上了那雙眼睛。
“怎麼又是你?”女人的眉心一收,語氣中帶點不屑和奚落。
墨司寒眼眸一壓,哼笑:“林小姐,我說過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聽我哥說並沒有收到你寄出的律師函,墨先生這是打算小事化了?”今天的她外表美端,說話的語調卻凍人得緊。
不知爲何,這樣的她,墨司寒看了很是惱火。
墨司寒下顎繃緊,聲調中夾雜着森冷:“不,這件事我並不打算私了,但若是林小姐開口求我的話,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祝無憂凝眉,眼神薄涼:“你找錯對象了。還有,麻煩你讓一下。”
四個穿西裝打領帶的保鏢排成了一排,擋在了她的面前。
一種令人害怕的窒息感席捲了她,遭人綁架的陰影排山倒海涌進了她的記憶力。
祝無憂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捂住胸口拼命地喘氣,幾乎連氣都喘不上來。
她這是怎麼了?不好,她有哮喘。
墨司寒着急地將她包裏的東西全部倒在地上,迅速找到藥放在她鼻子上給她吸了幾口。
三分鐘之後,祝無憂的不適症狀逐漸消失了,可她的臉還是宣紙一樣的慘白。
墨司寒對着保鏢使了個眼色,保鏢就全退下了。
“林小姐,介意和我去對面喝杯咖啡嗎?”墨司寒說話的語氣裏自帶威嚴。
祝無憂猶豫了一會,最後只是點了一下頭。
墨司寒眸光流轉,大步朝着對面的咖啡店走去。
祝無憂在後面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咖啡店裏,墨司寒臉部的線條略顯僵硬,一雙眼睛卻有恃無恐地盯着她。
視線對撞,祝無憂從他的眸子裏感受到了酷寒的冷意,那股涼意凍得她膝蓋直髮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