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她從星河跌落 >第一百五十三章 術前談話
    手術的前一天,祝無憂去了寺廟燒香拜佛。

    她虔誠地跪在菩薩面前,呢喃自語了很長一段時間。

    令她感到欣慰的是求籤的時候,她求到了上上籤,這讓她安心了不少。

    人在無力對抗命運的時候,就會去找一個信念,以此來慰藉自己的心靈。

    祝無憂從寺廟回到醫院不久,就接到白醫生的電話,叫她去他的辦公室一趟。

    等她進去後,只見墨司寒、白醫生以及另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都在場。

    那位白大褂醫生年紀大約在五十歲上下,頭髮有一半是白的,看着慈眉善目,很有懸壺濟世的神醫風範。

    祝無憂還觀察到這位醫生的耳垂比一般人要大,這讓她聯想到了寺廟裏的菩薩,莫名的對他產生了一絲好感。

    白醫生主動介紹道:“墨總,墨太太,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院花重金從國外聘請的華裔醫生譚教授。譚教授是這個領域的專家,素有“移植之父”之稱,由他來擔任孩子這次手術的主治醫師再合適不過了。”

    “你好,譚醫生,這次孩子的手術就指望你了。”祝無憂滿懷期望地伸手去和他握手。

    這一刻,他在祝無憂的眼裏,就如同救世主。

    人在無能爲力的事上,不得不仰仗別人,誰讓術業有專攻呢。

    譚醫生禮貌地伸手和她握手,謙遜地說道:“客氣了,墨太太,我會盡力的。”

    久居上位的墨司寒倒是沒有這樣的感覺。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墨司寒倒是希望他這個“移植之父”的稱呼名副其實,而非浪得虛名。

    “譚教授,你覺得這次手術的成功率有多少?”墨司寒的提問略微有些嚴肅。

    譚教授一本正經地回答他:“目前供者捐獻的骨髓有8個點吻合,相比10個點完全吻合的供體,還是存在一定的手術風險,手術的成功率大概在百分之四十到百分之六十之間。”

    手術的成功率不算太高,墨司寒隱隱感到很擔心。

    墨司寒的眼神流露出了擔憂的神色:“你說的風險具體是指什麼?”

    “當然,術後若不出現特殊情況,造血重建順利的話,那手術的成功率就會很高。但是,通常做這種手術最怕的就是出現以下兩種情況,第一種是術後感染,尤其是肺部感染以及併發症的出現;還有一個就是患者的身體出現嚴重的排擠反應,一旦出現這兩種情況,情況就會變得很嚴重。”譚教授的解釋很清楚很明白。

    祝無憂覺得自己的後脊骨直髮涼,一股恐懼感令她無所適從。

    說實在的,手術風險是有,但作爲孩子父母來說,難以接受這種直白的說法。

    “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墨司寒眉頭緊蹙,似乎不太願意冒這個風險,也不太能接受這樣的說法。

    小青團是他的命,墨司寒決不允許孩子有半點的閃失。

    如果可以,自然要把風險降到最低。

    譚教授開口解釋道:“其實,臍帶血造血幹細胞聯合半相合骨髓的移植手術,成功率會更高,一般會在百分之六十以上。不過,遺憾的是我們在臍血庫中並沒有找到與之相匹配的臍帶血。”

    譚教授補充了一句:“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根據患者的病情發展,我們專家組經過討論後,一致認爲孩子的手術時間不能再往後拖了。”

    音落,在場的人同時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既然如此,眼下骨髓移植就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了。

    原以爲孩子只是普通的感冒發燒,不成想孩子的病已經嚴重到了如此地步。

    在疾病面前,人類顯得好無助。

    辦公室內的空氣一度凝滯,氛圍壓抑且悶。

    白醫生趕忙找話題來緩解尷尬:“墨總,墨太太,其實你們大可不必過於擔心,現在像這種病的治癒力已經提高到了不少。明天孩子手術要是順利的話,在淨化倉待一個月左右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再調理三個月就可以回家了。咱們凡事呢都要往好的方面想是不是?”

    誰說不是呢,現在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了。

    *

    半個小時的術前談話結束了,墨司寒和祝無憂一前一後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兩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凝重,擔心全都寫在了臉上。

    尤其是墨司寒,臉黑得幾乎能滴出墨汁來,那感覺就像是天要塌了一樣。

    像墨司寒這種啥也不缺的人,唯有在面對親人之間的生離死別,纔會有天塌下來的感覺。

    記得墨司寒第一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是在他父親突然離世的時候。

    那時候,不論是公司還是家裏都亂成一團。墨司寒臨危受命站了出來,可還是感覺自己的脊骨快都要被壓斷了。

    第二次是他母親跳樓的時候,墨司寒眼睜睜地看着母親墜樓的瞬間,那種無力感和恐懼感讓他如同墜入深淵,彷彿自己也去了一趟地獄。

    最後的一次就是這一次了,原以爲孩子只是普通的感冒發燒,沒想到一家三口的歲月靜好卻被一紙診斷書給打破了。

    墨司寒永遠也忘不了孩子做骨髓穿刺檢查時的那個可怕場面:幾個護士按着孩子的手腳,那麼粗的針扎進孩子的身體裏,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守在外面的墨司寒心如刀絞,差點就衝進去打人了。

    現在,很快又迎來了新的挑戰,明天就是孩子動手術的日子。

    墨司寒多麼希望孩子能安然無恙度過難關。

    他雖然是個無神論者,這一次他卻無比虔誠地想要跪下來求菩薩保佑。

    沉默的氣氛被祝無憂的一句話給打破了,祝無憂喊住了墨司寒。

    “待會一起去看孩子吧,孩子希望看到爸爸媽媽都在。”

    “好。”墨司寒平靜地應了一聲。

    探視窗口,小青團安靜地躺在病牀上閉着眼睛睡覺。

    今天她的狀態有點不太好,她幾乎一直在睡覺。

    護士每隔半個小時就給她量一次體溫。

    祝無憂看了有點難過,流着眼淚自言自語:“昨天,小青團說想回家,想喫我包的餃子,還說想她家裏的那張牀。”

    墨司寒喉嚨一哽,嗓音低沉:“嗯。”

    他的內心很不安,雙手雖然插在褲兜裏,緊握的拳頭卻發出了聲響。

    看得出來,他比誰都擔心孩子。

    祝無憂和小青團的相處時間不算長,她都已經難過成這樣了,很難想象墨司寒這個女兒奴,此時的心會有多焦灼。

    午飯時間,燕青打電話給墨司寒說飯已經買好了。

    祝無憂沒什麼胃口喫飯,可還是被墨司寒拉了過去。

    中午的午飯裏有蝦、有雞湯和爽口的綠葉菜。

    祝無憂胡亂吃了幾口米飯就着幾口綠葉菜,就再也喫不下了。

    墨司寒停下筷子,問她:“不愛喫蝦?還是懶得剝?”

    祝無憂敷衍道:“不愛喫。”

    “我記得你好像挺愛喫蝦的,喫餛飩都要點鮮蝦餛飩。”墨司寒無情拆穿了她的謊言。

    祝無憂嘆了口氣:“那就算我懶的剝好了。”

    墨司寒戴上一次性手套,親自給她剝蝦,放進她碗裏。

    祝無憂擡起眸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頗有受寵若驚的意味在裏面。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給她剝蝦。

    墨司寒一邊替她剝蝦,一邊叮囑道:“多喫點,一會把雞湯也喝了。明天的手術只是開始,術後的照顧纔是一場硬仗,越是在孩子需要我們的這個時候,我們做父母的越不能倒下。”

    祝無憂點頭:“知道。”

    “聽說今天你去寺廟求籤了?”墨司寒斜睨了祝無憂一眼。

    祝無憂淡淡地回答:“嗯。”

    墨司寒問:“什麼籤?”

    祝無憂答:“上上籤。”

    這應該是今天墨司寒聽到的最能讓他感到高興的話了,上一次是白醫生打電話說供體找到的時候。

    墨司寒扯開嘴脣淡淡地笑了一下:“借你吉言,孩子明天的手術會成功的。”

    在外人看來,這對夫妻似乎已然和好,至少燕青是這麼認爲的。

    但實際情況是,現在他們這樣,無非是基於特殊情況的特殊時刻罷了。

    ……

    次日。

    晉城從一大早開始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墨司寒和祝無憂從被攔在手術門外開始,就一直盯着手術燈,手術室外的手術燈一直在亮着,這樣的畫面給人一種不真實感。

    手術室裏,小青團被送進了移植層的淨化倉內。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墨司寒盯着那扇門,只覺得心臟亂撞,那股莫名的恐懼感幾乎要撐爆胸口。

    明明他的孩子就在裏面生死不明,而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墨司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來回在走廊裏踱來踱去。

    此時,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心裏承載了多少的恐懼。

    今天醫院的空調格外的冷,祝無憂的手腳又冰又涼,高度緊張之下,她的大腦時不時就會傳來一陣眩暈感。

    祝無憂的臉色蒼白,手裏緊握着那根去寺院求的上上籤,在心裏不停地默默祈禱。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突然滅了,緊接着手術室的大門從里拉開,一名醫生匆忙走了出來。

    墨司寒和祝無憂呼吸一滯,迅速圍了上去:“醫生,手術怎麼樣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