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康坐在馬車內,閉目養神,心思卻已經飛到了瑞山。
身旁的下屬卻沒有他這份修養,忍了又忍,還是開口勸道:“家主,我們真的要回瑞山嗎?”
“瑞山王生死不知,這時候回去豈不是羊入虎口?曲家現在手頭有錢,有方子,何不換一個更繁華的地方東山再起?”
曲康沉吟不語。
下屬急道:“家主若是擔心留在瑞山的族人,派人將他們都送出來就是了。”
曲康嘆了口氣,撩開車簾子:“你往外看。”
下屬朝外頭看了一眼,不明所以。
昨日下了一晚上的雨,清晨大雨剛剛停歇,路旁的田地裏,便有百姓出來查看稻田。
稻田裏鬱鬱蔥蔥,稻穗上看着也沉甸甸的讓人歡喜,那種地的老漢挽着褲腿,在田埂上繞了一圈,臉上不見愁苦,只有喜色。
見屬下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曲康又問:“你可還記得幾個月前,瑞山是什麼模樣?”
下屬一愣,恍然想起來幾個月前,瑞山大旱,世家置之不理,百姓苦不堪言,那時候田地都是裂開的,百姓們愁眉不展。
曲家土地少,但種植用來釀酒的水果的山地多,受災情況好一些,但家主也爲此頭疼不已,怕今年的陳曲釀材料不足。
家中倒是也有靈師,但靈師能力不足,一兩塊地倒是還好,多了他們就算耗盡靈力也不夠,只能眼睜睜看着乾旱越來越嚴重。
一直到瑞山王母子從京城歸來,白家上門逼宮,反倒是被反將一軍。
布巨龍竹、請靈師、發動勞役,多番下來,竟是幾十裏外的玄武湖水抽調而來,解了瑞山的燃眉之急。
當時曲家也借了東風,雖說要拿些銀錢出來,但瑞山王並未獅子大開口,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之前他們還擔心玄武湖水畢竟有限,乾旱持續的話恐怕不夠用,如今好了,瑞山開始降雨,這一次乾旱算是徹底過去了。
下屬也忍不住感嘆了一聲:“是啊,瑞山王在治理民生上頗有才幹,明明靈師不足,卻能想到那般的法子,實在厲害,只可惜……”
曲康卻反問道:“瑞山王聰明絕頂,回到瑞山之後,四大世家也沒從他手中討到過便宜,他怎麼可能忽然重傷不治了?”
“可是,家裏頭送來的信總不會作假?”
“瑞山發生了什麼,我暫且不知,但我相信瑞山王絕不會輕易倒下去。”
見他主意已定,下屬心底嘆了口氣,也不敢再勸。
“這是我曲家的機會!”
曲康擡眼望向瑞山城的方向,眼底滿是野望。
他知道下屬擔心的是什麼,曲家投靠瑞山王府的事情瞞不住,已經成了瑞山世家的眼中釘肉中刺,是“叛徒”!
可曲康卻不在乎,他想做第一個喫螃蟹的人,將所有的籌碼壓在了趙懷身上。
作爲曲家家主,曲康並不滿足現狀,他想要曲家更上一層樓,而趙懷給出了他無法拒絕的籌碼。
曲康雙眸閃爍着野心,他不知道,自己堅定的一舉一動,趙懷都看在眼中。
曲家商隊踏入瑞山的那一刻,消息便飛到了趙懷耳中。
王長吏受了誇獎,笑道:“還是殿下眼光好,一眼便看中了曲家。”
兩人互相吹捧了一番,趙懷才又問:“馬上就到秋收的時候了,還要勞煩王長吏多多看顧,不要出了意外。”
王長吏也嚴肅起來:“下官已經將人派往各個村莊,督促當地里正村長。”
“王長吏辦事,本世子放心。”趙懷也笑了起來。
王長吏笑了笑,試探着問:“殿下,之前那些工匠喫住都在王府,聽趙管家說耗資頗大,不知道殿下心底是作何打算的?”
趙懷賣了個關子,只說:“現在還不是時候,等過些日子你就知道了。至於銀錢的事情,更不用擔心,曲康很快就會送錢過來。”
想到曲康就在回來的路上,趙懷的心情十分愉悅:“工匠的事情不急,倒是有件事可以做起來了。”
曲康回到瑞山城中,便知道自己賭對了,趙懷重傷不治的消息根本就是假的,否則瑞山城內不可能如此安定。
他心思一轉,索性先不回家修整,風塵僕僕的便直接去了王府。
趙懷再見到他的時候也嚇了一跳,曲家主鬍子拉雜滿面風塵,跟之前差距甚大。
曲康一見到趙懷便行了大禮,口中喊道:“某多謝殿下知遇之恩。”
“殿下真乃神人,曲家做酒水生意百年,陳曲釀現世也將近九十年,卻停滯不前沒有作爲,那日聽殿下一席話,某醍醐灌頂,如今神仙釀頗有幾分成績。”
“曲家往後風光,皆是殿下恩德,某願結草銜環、執鞭墜鐙。”
彩虹屁太過,趙懷的嘴角都僵了,暗道這曲家主上次看着挺正常,怎麼忽然變這樣了,真的不至於沒必要。
趙懷咳嗽一聲,面色不露異常:“曲家主言過了,此事互利互惠,倒也不必如此。”
曲康繼續道:“殿下是某再造父母,執鞭墜鐙尤且不足。”
趙懷趕緊岔開話題,免得他繼續吹彩虹屁:“曲家主,不如坐下來喝杯茶,說一說此次神仙釀售賣之事。”
曲康只敢坐半個屁股,姿態恭順,趙懷看着都替他累得慌,不過這樣也好,這代表着曲家絕對依附於王府的態度。
“拿到第一批神仙釀之後,屬下便知道這不是普通的水酒,決不能賤賣了,索性親自帶着人前往最爲繁華的江南。”
“到了地方之後,曲某先與當地酒家合作,派人邀請諸多才子靈師前來品酒,將神仙釀的名聲打出去,又請來秀才舉人寫話本,爲神仙釀頌名,多番之下,神仙釀果然大賣,一酒難求,價值千金。”
趙懷聽着,也覺得心潮澎湃,暗道這曲康不但有眼光,知好歹,還是個厲害的營銷人才。
他聽完,覺得就算自己跟着去,也只能做到這般程度了。
如此,趙懷的笑容更加溫柔:“曲家主,此次辛苦你了,神仙釀能夠大賣脫不開曲家主的功勞。”
曲康忙道:“若不是神仙釀本身夠好,曲某就算有再多手段也無濟於事,歸根究底還是王爺您比較厲害。”
趙懷咂摸了一下,心想曲康什麼都行,就是拍馬屁的太多讓人酸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