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沒有再打人,從她斷斷續續的瘋言瘋語了,言小幼勉強拼湊出了一個故事。

    這個女人,大約以前有一個很愛她很愛她的情郎。這個情郎應當是一個外族人,按着規矩不應當同她在一起的。

    然而這個情郎拋棄了規矩,義無反顧的奔向她。女人覺得幸福,卻又覺得擔憂,她害怕她的情郎終於會有一日棄她而去,並因此惶惶不可終日,甚至爲此生了病。

    她的情郎應當是愛慘了她的,爲了消她的心病,居然提了讓她給他下降頭。

    女人是感慨又動容的,她也真的下了,有了這個降頭,她的情郎便不能離開她超過七天。爲此,她的痊癒了,二人同往日一般的好。

    可是有一次,情郎大抵是出門去做什麼事情,途中遇到大雨,耽擱了一些行程,三日之後才趕回來。女子便又病了,她發現,她根本忍受不了情郎離開自己多於三天。她便提出要換一種降頭,讓他不能離開三日的那一種。

    情郎爲了緩她的心病,應了。

    可是女人並沒有如她想象中那般好起來,甚至變本加厲。以至於有一次,他不過沖着前來收他們養的蠱蟲的老婆婆笑了一下,女人便瘋了。她不肯朝着他哭鬧,卻是用瓷片瘋狂的劃自己的胳膊,直到血肉模糊。

    情郎心疼又無奈,只得贏了她,往身上又下了一道降頭,一道除了她以外不可以朝着任何人笑的降頭。

    女人還是不肯放心,消停了不過幾日,又下了一道降頭,將他的情郎的活動範圍限制在自家小院以內。她的情郎雖然不悅,還是默許了她的作爲,只盼着這妥協能換回來她的一絲清明。

    然而,並沒有。他的身上又被女人下了幾道降頭,直到最後他竟不能離開她實現以外的地方。

    情郎筋疲力竭,心想這下總能換來她的寬心。結果女人卻更加變本加厲她最後,求着情郎將最後一道降頭喫下去這樣,他便只能帶在她伸出手臂夠得着的地方,再也不會離開半步。

    她的情郎終於瘋了,質問她是不是隻有等到把他也燒成灰喝進肚子裏纔會安心。然後,他居然從女人閃爍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種近乎肯定的回答。

    情郎失望了,他看看眼前已經被降頭反噬的不成樣子的女人,只覺得遍體生寒。於是他推開了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任自己的皮肉一點點的腐壞,留下一個個染血的腳印,他在女人的視線中一點點消失,直到自己變成一具白骨。

    女人看到了這一切,她徹底瘋了,她的情郎,終於還是不要她了。她覺得自己的擔憂變成了現實,便一遍遍重複製作着更厲害的降頭,她不相信村口那具骸骨是她的情郎,於是三山六水的走,要把她的情郎抓回去。

    女人抱着瓦罐語無倫次的笑:“我要把他抓回去,我的寶貝,有了你,他一定會回來的……”

    “他不會回來了……,哈哈!他死了……,哈哈……”

    “不他沒有死!他在哪……他在哪!”

    女人忽然就發了狂,講手深進瓦罐裏,捉蟲那一隻活物——一隻血紅色的蜘蛛:“都怨你!都怨你!都是因爲你他才部回來!”

    她忽然用力去捏那蜘蛛,那蜘蛛也張開了獠牙去咬她。

    蜘蛛碎成了齏粉,女子瘋瘋癲癲的抱着瓦罐,又哭又笑的奪門而走。

    言小幼看見,那女人被蜘蛛咬過的胳膊已經快速爬滿了黑色血線。“喂——”言小幼想要叫住她。

    “由她去吧。”雲空沙攔住言小幼:“她大約也不是第一次發狂,不會就這麼把自己毒死的。”

    “可是,萬一……”

    “萬一她真的死了,對她的情郎也算一個交代,對她也是一種解脫,不是麼?”雲空沙看着言小幼的眼睛:“你忘了?點心江湖有點心江湖的規矩,只要從這一扇門離開了,生老病死都不由點心江湖干預,江湖路遠,後會無期,不是嗎?”

    “是啊!”言小幼忽然泄了氣,這才發現被女人掐的脖子隱隱作痛:“不管了,由她去吧。你看我這脖子,可是被掐紫了?怎麼這般痛?”

    雲空沙看着她青紫的脖子,心中不忍,嘆了口氣:“有酒沒有,拿酒燒了擦在脖子裏,消得快一些。”

    “你說爲什麼總有人放着癡心不要,偏偏要自以爲是的瘋魔呢?”言小幼忽然沒來由的說了一句。

    “什麼?”雲空沙正要打酒,聽得並不真切。

    “沒什麼,打酒去吧。”總有一些人一些事,琢磨了也琢磨不透的,邊不琢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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