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當是在孤山上待的第三個年頭了,窗外依舊是簌簌地飄着雪,言小幼裹着獸皮襖子,隔着糊了紙的窗子看雪。說是看雪,倒不如說是看大雪接着微弱的燈光映在窗戶紙上的放大了的影子。

    天寒地凍,言小幼一貫受不了寒涼的,便將襖子又緊了緊。紅拂看見了,也只當沒看見,只是嫌薑茶難喝,將自己那份也退給了她。雲空沙並不說話,只是在手爐里加了碳火,燒熱了,給言小幼遞過去。

    言小幼忽然發現,以前那些有點交情,無病呻吟或者故作冷漠的日子已經過去好久了,甚至她以爲會刻骨銘心一輩子的人,這般一回首,居然驚覺已經淡忘了好久了。現在的點心江湖,溫馨,有活氣兒,反倒讓她越發的眷戀。

    言小幼覺得心裏暖融融的,望着畢畢剝剝地燈花,竟有些昏昏欲睡的懶意。

    今兒個初雪,言小幼做了兩站特別精緻的兔子等,裏面添了紅燭,掛在門外面,在漫天的雪裏燃着暖光,甚是好看。

    三人作者說了一會話,覺得有些倦怠了,便準備起身歇了去。忽的就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細聽來還帶着一股子熱烈的一位,生生給這靜謐的雪夜添出一股子熱鬧來。

    言小幼裹了裹自己的襖子,打開門,便進來了一位年輕人,看模樣,大約是個小將。

    小將凍得不輕,滿頭滿臉都是雪,甫一接觸暖氣,凍得發白的臉迅速紅了起來,一雙眼睛亮亮的,讓人看着有說不出的活力。

    小將爽快地摸出兩個凍得發硬的銅板,言小幼接了,只覺得一股涼意倏忽竄遍全身,不由地打了個冷顫。

    雲空沙拿了乾毛巾遞給小將,示意他把頭髮上的雪水擦乾淨。

    言小幼拿了糕餅,有給他端了熱熱地濃湯,與他交流。

    小將眉眼中都帶着興奮:“我此舉,是要誅殺解賊,護一方平安,拜將封侯的。”

    言小幼心想,怪道這個小將雪夜行路還這般興奮,合着一腔熱血在他心裏翻涌着呢。

    雲空沙蹙眉:“解賊?那邊打起來了?”

    小將說:“你們呆在山裏,怕是不知道消息,那邊那一起子,去年偷雞摸狗的想要來咱們這裏搗亂,結果被咱們的暗探把部署截胡了,沒能成事。這兩年他們風和水順,養足了兵,竟派了大軍壓境了。”

    三人聞言,面色都有些凝重,雖說國君這幾年勵精圖治,可是國中前些日子虧空太多了,大約到現在還沒有補齊,也不知究竟有沒有一戰之力。

    小將面色嚴肅:“敢亂我河山者,必誅。”

    言小幼佩服他的勇武,但是看到只有他一人,心中疑惑:“你怎麼不同大軍一塊走?”

    小將有些失落:“因爲我是家中獨子,將軍擔心我死了家裏美人侍奉父母,便將我趕了回去。”

    言小幼點點頭,她聽父親說過,軍中確實是有這個規矩的。

    然而小將面色莊重:“然而這個節骨眼上,哪裏有什麼獨子不獨子之說?人家拼了命護着,我們怎麼能在後面苟且,那一條性命不是金貴的,不還是都去了戰場上了嗎?”

    小將摸摸自己身上針腳縫的細密的衣裳,還有一直不肯離身的行囊:“俺爹說了,大丈夫就該有個大丈夫的樣子,將軍不讓去,俺們就自己去,一個人走腳程快些,要不了多久便可以追上大軍了,到時候將軍攆也不走。”

    “俺娘臨行前熬夜給俺封了厚厚的衣裳,針腳密地扯都扯不破。俺媳婦兒給俺收拾行囊,一直將俺送到村門口,直說讓俺安心打仗,一家老小都有她照顧着。”

    言小幼肅然起敬:“高義!”

    小將笑得有些靦腆:“啥高義不高義的,被攆回家的這些,大半都偷偷跟來了,俺一路上就遇到了好幾個,不過大家都嫌一起走耽擱時辰,個走個的而已。”

    言小幼心中感嘆:有這樣的士兵,如何會打不贏呢!

    小將在這裏也沒有多待,第二天天矇矇亮,他便藉着雪地的白光走了。

    言小幼、雲空沙、紅拂都前來送他。

    “等你下次來,把捷報帶回來。”言小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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