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雲空沙眉心微微一蹙，言小幼寫給他的信他可以是一遍又一遍地讀過，爛熟於心的。那信件裏她曾經提過，她當初爲了幫一個姑娘，曾經謊稱做糕點需要，買下了那位姑娘的花，那話正事麗鉢花。
他淡淡地掃了那姑娘一眼，心生疑惑：這姑娘究竟是不是當初那位姑娘，如果是，她此行的目的是爲何呢？
她遲遲不表露身份，究竟是爲了同言小幼玩笑，還是另有所圖呢？
只是這一眼，他發現那姑娘眼裏藏得東西太多了，竟然讓他有些看不透，一時間也無法判斷她對言小幼的態度。
那姑娘笑笑：“不瞞老闆娘。我曾經是個賣花女呢。”
點心江湖來來往往過客很多，每年見過的賣花女沒有是個也有八個，並不像左手刀妝娘子之類的那般特點鮮明，言小幼只覺得她熟悉，卻並沒有認出她來。
於是她還是照常玩笑道：“是嗎？姑娘可是來這裏賣過花？”
那姑娘笑道：“是啊，老闆娘猜猜賣的是哪一種來着？”
雲空沙覺得有些奇怪，喚了她一聲：“老闆娘。”
言小幼回過頭來：“你別打岔，我正要想一想呢。”
她又看那女子，紅衣灼灼，笑容明豔，像一支開得剛剛好的山茶花，她買過的賣花女的花朵沒有十回也有八九回的，依稀記得好像買過一回山茶花，便同這位女子聯繫起來了：“容我想一想，莫非是山茶？”
那女子眼裏閃過一絲失落。
“錯了”她說。
“是麗鉢花。”
她話音剛落，言小幼忽然覺得手腳麻痹，竟然動彈不得了，那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袖中的匕首架在言小幼脖子上。
“你——”雲空沙雖然對她心生疑惑，但是覺得言小幼既然是幫了她，她故地重遊不說心懷感激，總不能是來恩將仇報的，因此也並沒有強行將言小幼拉開。
言小幼並不慌張，只是心裏微微感嘆：大意了。
如今南邊的賊寇被打了出去，她也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見到一個姑娘前來並沒有太大的警惕，沒想到就這麼被人制住了。
她細看移一下那姑娘的眸子，不由得暗笑自己糊塗，那姑娘眸子渾濁，哪裏半點和善的神色，分明是來尋仇的。
那姑娘接着說：“老闆娘可憐我沒有盤纏，賣了我的花，說是要做糕點用。”
“我本來苦不堪言，是來這山上尋死的。可是老闆娘這般幫我，讓我的心一下子活了，我很是感激呢。”她語調微微上揚，言語裏帶着無盡的嘲諷。
雲空沙警惕地盯着她，不動聲色地尋找着既能不傷害言小幼，又能制住這個女子的方法。
“既然老闆娘幫了你，你爲何還要這般對她。”
“幫我......”那女子悲愴地冷笑一聲：“她爲什麼要幫我呢，讓我死了多好？”
她復又看着言小幼：“老闆娘，你知道嗎？因爲你的仗義援手，我忽然又不想死了，覺得這世上還是有好人的。”
“可是呢，我下了山，盤纏便被一個小毛賊搶了去。”女子似乎是在笑自己的愚昧：“怪我太蠢，哪裏有什麼好人呢。”
“我沒了盤纏，走投無路，我想人求援，卻被一羣不懷好意之人拖進巷子，受盡.屈.辱。”
言小幼微微一震，詫異地看向她。
那女子接着說：“此後還不算，我後來又被他們賣去青樓，流落風塵。”
女子滿眼悽愴。
言小幼道：“你的遭遇，我很同情。”
那女子卻狂笑：“你同情什麼，你同情什麼！怪你，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