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打點了自己簡單的行囊。

    不多,刀和水袋,還有身上那一身裝滿了沙土的衣服。

    駱駝換了一匹馬。

    他要去找她了,那個偷走了他的星空與明月的姑娘。

    刀客甚至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他腳下踩的不是灼熱綿軟的沙丘,而是堅硬厚實的泥土。

    他不知道她是誰,來自何方,又去向何處。

    他和她,雖然默契,終歸也是沒有說過幾句話的陌路人而已。

    只不過是刀客不肯放手那微薄的緣分,執意追過來而已。

    他一路打聽,聽說京城是最熱鬧,最繁華的地方。

    他想,她既不喜枯燥沉寂的大漠,一定是往那一處去了。

    中途波折了些,不過總算,沒有走錯方向。

    “我一定能找到她的。”刀客飲了一大口酒。露出些心滿意足的意味。

    他大量雲空沙:“所以你也是爲了你的明月?”就像是他願意爲了他的明月放棄摯愛的大漠一樣。

    像雲空沙這般武功高深的人,願意放棄一展身手的江湖,想來也是爲了一種叫做愛情的東西吧。刀客心想。

    雲空沙在他對面坐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水,輕輕吹了吹茶杯上面氤氳的熱氣。

    直到刀客等得不耐煩了,他才帶着淺淺的,溫和的笑容說:“算是吧。”

    他真的是愛極了如今的生活的。

    可是若是沒有老闆娘,他或許只會頂着一張猙獰可怖的臉,帶着滿身的傷痕躲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裏等死,或者回去和錦面官玉石俱焚。總之,他是找不到這麼一個溫柔的地方舔舐自己的傷口的。

    刀客爲了那個姑娘,背井離鄉仍然覺得十分幸運。

    他在心儀的地方陪着心儀的人,那豈不是三生有幸。

    雲空沙想着,擡頭看了一眼老闆娘。

    言小幼見他擡頭,順手抄了一塊抹布丟過來:“竈臺還沒有擦,不準偷懶。”

    雲空沙應了一聲,穩穩地將抹布接在手裏。對着刀客點點頭,說了一聲:“少陪。”接着起身去了後廚。

    刀客看見,從頭到尾,他的笑容從來沒有消失過。

    “喂,刀客。”言小幼趴在櫃檯上,神神祕祕地呼喚他。

    刀客看向她。

    言小幼道:“那姑娘給你的耳環,是不是像一輪彎月。”

    刀客看着她,無端地生了三分警惕:“你如何知道。”

    言小幼道:“我還知道,那月亮的一短,嵌着一顆星星,那星星的花紋實際上是一個極小的字,那是她的小字,對不對?”

    刀客的手已經握住了刀柄,語氣已然不善:“你如何得知,你是不是傷害她了?”

    言小幼笑笑:“莫要急嘛,我們這裏又不是黑店,能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刀客冷哼一聲:“你們中原,這種開在荒山野嶺的店鋪,不都是黑店嗎?”

    言小幼自覺無法辯駁,因爲這店鋪,曾經還真的是名副其實的黑店。

    她心知這刀客當是個刀比腦子快的脾氣,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不過是曾經與這位姑娘有一面之緣罷了,那姑娘路過咱們店裏的時候,只有一隻耳朵上帶着耳環。”

    刀客將信將疑的收了刀:“你見過她?”

    言小幼點點頭:“按咱們點心江湖的規矩,客人講給我的故事,我短不能說出去的。只是誰讓我心善呢,不忍看着你們兩個癡兒白白的錯過。”

    刀客的神色有些緊張:“她說什麼?”

    “唔”言小幼摸摸下巴:“她說他的心上人啊,是個懦夫,不敢到中原來,她送他耳環,他也假裝看不明白她的心思。”

    “我不是......”刀客說着,語氣漸弱,他當真只是沒有明白她的心思啊,若是他當初便想明白了,當時便和她一起走了,還回什麼大漠。

    言小幼看他的神情,不由得被逗笑了,接着說:“她說既然她的心上人寧願躲在大漠裏面當鵪鶉,那她就只好更直接一點,去大漠裏面抓人了。”

    刀客聞言有些害羞,亙古不變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一點紅暈。

    時間不久,他驀地反應過來,猛地湊到櫃檯前,聲音提高了幾許:“你說她去了大漠?!”

    言小幼點點頭:“也便是三五日之前的事情吧,你若是快馬加鞭追過去,說不定能追上。”

    刀客沒有多說一句話,直接飛奔出去,領着刀,帶着酒,調轉馬頭,朝着來時的方向又追回去。

    門簾掀開,雲空沙用一塊方巾擦着手,看看早就沒了影子的刀客,不由得錯愕:“怎麼走的那麼快。”

    言小幼笑笑:“我同他講了一個故事。”

    雲空沙道:“你又壞了點心江湖的規矩。”

    “規矩是我立的,我想壞,自然就壞嘍。”言小幼道:“誰讓我一門心思想要做一回月老呢。”

    “相愛的人,應該重逢,不應該錯過的。”言小幼朝着那門外道路上快馬揚起的一陣塵土揮了揮手。

    “江湖路遠,後會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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