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空沙心中升起一股子甜蜜的惶恐來。
接着，他便看見言小幼的身影落在門上。
言小幼與他隔着一扇門，懶懶地斜靠着，言語之間似乎帶着些許得意。
“想跑？”她問：“帳都沒有還清呢，你往哪裏跑？”
“老闆娘......”雲空沙心裏滿是又苦又酸又甜的無奈，他是萬般不想離開的。
雲空沙這個身份讓他總算是歡歡喜喜地活了一回，可是他洗不乾淨身上的泥。且不說“花家餘孽”的身份，單說他身上揹負的性命，便是一筆還不清的血債。他何嘗不想不管不顧，就這麼賴在她身邊，不去管外面那些虎視眈眈的人。
可是他不能呀，他可以死，甚至本就該死，卻捨不得她陪着他一起死。他小心翼翼藏在心尖尖上的人，怎麼捨得她陪他刀山血海走一遭呢。只有他離開了這間小屋，死在那些人的刀刃之下，她方纔能說與他毫無瓜葛，或者留下，或者另尋一處山明水綠的地方，繼續她的快意生活。
原本，她的快意生活就是因爲他的突然出現而打亂的。
“老闆娘，老闆娘......”他一遍又一遍地低喃，不自覺便帶上了哽咽的意味。
“讓我走吧......”天知道他說這句話用了多大的力氣。
“憑什麼？”言小幼反問。
不待雲空沙開口，便聽得她絮絮控訴：“雲空沙，你總是這麼自以爲是。你從來不曾問我，願不願與你共同面對此時的局面。你覺得你將他們引開，或者天南海北的逃亡，或者成了他們的刀下亡魂，我便可以在這一間小屋裏苟且求存了是麼？”
“在這方寸之等着，等着你虎口脫險之後偷偷摸摸回來看我一眼，然後再一次遠遁江湖不知歸期。或者等着哪一日他們興高采烈地宣佈誅殺了餘孽，再去將你的屍首搬回來？”
開口說話時方還帶着質問的意思，說道此處，言小幼的聲音裏不禁染上了哭意：“可是雲空沙，我爲什麼要等着你呢？”
“老闆娘......”雲空沙恨不能立馬開門，拭去她的眼淚，卻也知道她已經將門緊緊鎖死，更何況也不知該如何見她，只好悲傷又無奈的嘆了一聲。
“我這人可是記性差的很，等着等着，我可能就把你忘了。”言小幼努力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卻始終掩蓋不住聲音裏的哽咽：“到時候啊，我就招一個新的夥計，教他做點心，同他一起讀話本子，還得種上滿院的鮮花，徹徹底底把你給忘了。”
雲空沙沒有說話，他想說忘了也好，可是心裏卻總捨不得。忘了他是最好的，她可以繼續瀟灑恣意的生活了。可是他真的不想讓她忘了他呀，他與這天地間的聯繫就只剩他了，若是她不記得他，他便同在風裏隨手揚了的一把黃土有什麼分別。
“你看啊，你分明捨不得。”言小幼背靠門板蹲坐在地上：“我也捨不得呀。雲空沙，我喜歡你呀。”
往日裏他們的親密便像是與生俱來，心照不宣，從不曾說過這般直白的話。如今的情形說出這樣的話來，便像是從心口生扒出來的一塊糖，甜的，確實血淋淋的疼。
“原本，我想着同你死守在這裏，或者同你一起跑，哪怕是十死無生，也不負我們許多年的情義。”言小幼聲音越來越低，似乎帶着一點點疲累：“我若是怕極了血雨腥風，老老實實呆在家中做我的閨閣小姐不好嗎。何苦叛經離道來着江湖上走一遭。”
“老闆娘......”雲空沙又喚了一聲，有些話便要脫口而出。
“而且跟了我這麼久，你怎地還是個蠢的？”似乎說出了心裏話，言小幼言語間都帶着一些輕鬆：“你真的以爲，你跑了，我便安全了？”
“你若是活着走出他們的包圍，他們自當你是非除不可的勁敵。這麼多人都殺不了你，要找一個能牽制你的砝碼，讓你自己乖乖束手就擒。和你羈絆最深的也便是我了吧，彼時把我綁了去，指頭一根一根地送給你，可是平白無故讓我遭這許多罪，還不如陪着你一刀了結來的痛快。”
雲空沙便如兜頭澆了一盆涼水，從頭頂一直冷到腳下。想着言小幼描述的場景，禁不住雙手打顫，只好死死抓住了門框。
言小幼似乎沒有發覺，接着說：“便是你真的死了。斬草不除根，江湖上受的教訓還少嗎？我這未亡人手無寸鐵，憑那點子半吊子功夫跑也跑不得，人家憑什麼留一個禍患在......”
言小幼待要再說，雲空沙終於出聲打斷了她。
“老闆娘......”頓了頓，他又道：“小幼，我不走了。”
既然橫豎都是死路，求一個死同穴，不必勞燕分飛好麼。
言小幼知道這些話能留住他，卻也只當是訣別來說的，雲空沙這忽然一句，竟讓她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站起來，看着被她鎖住的房門。
雲空沙稍稍用力，將門板整一個拆了下來，丟在一邊。鎖是鎖不住他的，除非他本身便捨不得走。
他大約第一次這般主動“僭越”，走上前去，將言小幼緊緊摟在懷裏。
“我不走了。”他說。
言小幼又哭又笑，將眼淚蹭在他潔白的衣服上。
“再等一等，說不定會有轉機呢？”言小幼的頭埋在他的懷裏，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甕聲甕氣。
－－－－－－題外話－－－－－－
對不起友友們，原諒我突然消失。
去備戰考研了，我這個糊塗腦袋，當時居然沒有跟大家在作話裏面說一聲就不辭而別了。
對不起大家，對不起。
俺這兩天儘快把大結局給更完。然後讓我研究一下怎麼發紅包，給朋友們發個紅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