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老頭的三角眼半睜不睜,坐在萬和牀前。
那譏笑的口氣,萬和想聽不出來都難。
每次都是受了傷纔回家,萬和也尷尬的很。
“咳,挺好玩的。”
他假裝沒聽出萬老頭的意思,實話實說。
不出去,他還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巨石妖留存。
這種純正的妖族,按理說靈氣消失難以存活。
但一來,這種妖怪本身就元氣深鎖於自身,二來,萬和看它不過千多載壽命卻有垂暮之感。
巨石妖正常可是能壽過萬載的長生種,不知道能熬死多少代修士。
現在短短千年就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還有利用絕地和封印殘存下來的鴉神和龍鬼……”
萬和相信這不是偶然現象。
這世上,一定還有許多舊時代的倖存者在苟延殘喘!
哦,還有一枝獨秀的荒神……
人家好好兒的。
“挺好的。”
萬和又重複了一遍。
起碼他不再覺得孤單了。
“死鴨子嘴硬!”萬老頭冷笑一聲,把嘲諷進行到底。
萬和也不生氣,只是笑了笑。
萬老頭能第一時間來看他,其實就已經是關心的表現。
擱在前幾年,這老頭真不一定踏進這個房門。
“精精兒呢?”萬和轉移話題道。
這祖孫倆一向形影不離,他進門沒看到人就很奇怪。
“賣酒去了。”
萬老頭狠狠瞪了萬和一眼,有些悶悶不樂。
“賣酒?”萬和一愣。
好半天他纔想起來,大概是自己那個小酒館兒惹得禍。
他只是拿它當個離家獨居的藉口而已,從來都沒有好好經營過,沒想到萬精精又撿起來玩兒了。
怪不得萬老頭一幅很孤單很受傷的樣子。
……
西城,一座外表不起眼裏面卻頗有幾分奢華的院子。
莊同目眥欲裂地看着一個白胖可愛的小男孩脖子上浮現出一道紅線,緊跟着頭顱就掉了下來。
“豐兒!”
莊同撲過去抱着那殘留着驚恐的臉,淚水長流。
“我一直以爲莊長老沒有孩子,沒想到一查才知道兒子都這麼大了。”
郝武輕輕一抖手中的奇形寶劍,血珠飛出,劍身立刻又澄清如水。
這把劍長只有二尺,劍鋒又狹又窄。
一看就知道主人的武功必定輕靈險奇!
“郝武!”莊同滿臉淚痕,咬牙切齒地問道:“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他慢慢環視整個院子。
有丫頭死在門邊,想必是應門的時候被殺死的。
從洞開的房門,能看到堂屋裏倒着另一個。
“慧娘……”莊同喃喃道。
不用看,他也知道這個給他生了個兒子的女人也死了。
郝武獨獨留下了他的兒子,在他到來的這一刻才動手!
“你沒有得罪我。”
郝武收劍入鞘,淡淡地道。
“那爲什麼!?”
莊同憤怒質問,牙齒咬的咯吱作響。
“今年七月十二,你和我兒子有過口角。”
“瘋子!”
忽然,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你懷疑我殺了你兒子?那不是我乾的!”
“我知道不是你。”
郝武微微頷首:“我就是想讓你也嚐嚐,失去兒子的痛苦。”
“現在,你可知道我的難過?”
他慢慢地道。
“瘋子!”
莊同逐漸止住了淚水,面目扭曲:“你殘害同幫,幫主他老人家不會放過你的!”
情緒激動之下,他的雙手腫脹的越來越大,衣衫無風自動。
“莫虎?只要我沒有被當場抓住,他不會動手的。”
郝武笑了笑:“我可比你們瞭解我們這位幫主大人多了。”
“狗賊!”
莊同怒吼一聲,凌空撲上。
他的雙手粗壯腫大,掌心漆黑如墨!
尚未近人,就有一股讓人聞之慾嘔的腥風。
莊同年過五十才得了這麼一個兒子,此時已有拼死之心!
“毒沙掌?”
郝武紋絲不動:“莊長老能想到偷偷多練一門掌法做殺手鐗,也算有心了。”
嗤嗤!
氣勁破空聲響起。
無數紅色氣勁像鮮花般盛開,在下方迎接莊同。
啪!
莊同摔到了地上。
他的手臂慢慢恢復正常,臉色卻漆黑如墨!
骨碌碌。
一道紅線從他脖子上浮現,那死不瞑目的頭顱慢慢滾了出去。
郝武破了他的毒沙掌,讓毒素迴流逆攻心臟,瞬間就殺死了莊同。
即使這樣,他仍然將人一劍梟首!
“副幫主。”
一道人影幽靈一樣進了院子,低頭恭敬出聲,好像根本沒看到地上的死人。
郝武怔怔出神,不發一言。
良久之後,他方纔道:“講。”
“萬和回來了,已經住進了自己家。”
郝武好像沒有聽到一樣,慢慢踱出了院子。
“去下一家。”
“是。”人影輕聲回答,掩上了大門,將裏面的一切掩蓋在門後。
“終歸是本幫巡查使,就讓他和家人團聚一晚吧……”
郝武嘆息一聲,語聲寂寥:“可我卻再也看不到小良了。”
人影沉默着沒有回話,只是跟在他的身後。
“對了,你去通知吳長老一聲,讓他明天先去把人給我看好了。”
郝武忽地吩咐了一聲,臉上冷笑。
想拿他當刀使,自己卻躲在後面不露面,怎麼可能?
……
萬和早上醒來的時候,還有些不大習慣。
風餐露宿了好些日子,突然睡到又軟又香的牀榻上,讓他有不真實的感覺。
這被褥顯然是曬過的。
萬屠不在家,萬家又沒有下人。
“居然要讓精精兒替我曬被子……”
畢竟萬精精昨晚就和他表過功了。
想想那彆扭的小屁孩墊着腳尖把自己被褥往晾衣繩上搭,萬和渾身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