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他轉了轉僵硬的脖子有些疑惑:“我這是落枕了?這滋味睡在地上也就這樣了吧?”
堂堂鎮守府的公子當然不能睡在地上。
他的牀是用堅硬的老梨木打的,由北境高手匠人雕刻,一年方成,要價足足一千兩銀子。
鋪着的被褥也是由專人從南方採買,連上面的刺繡都是中州最流行的樣式。
“奇怪……”
夏天祿用手按了按鬆軟的褥子,實在想不到自己爲什麼會腰痠背痛。
“小翠,小翠!?”
起來半天不見有人上前服侍,夏天祿開始高聲呼喚自己的貼身丫鬟。
自己穿衣服什麼的……
有人服侍爲什麼要自己穿啊!
他又按了按自己的腦門。
屋子裏的地龍大概是燒的太旺,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覺。
夏天祿人不大,給丫鬟名字起的也隨意。
當初指着衣服顏色隨口把名字就取了。
這倆丫頭從小服侍他,一向也算精心,怎麼今天人影都不見一個?
直到他喊了五六遍,心中不耐準備起身,纔有一個丫鬟端着一盆清水匆匆進來服侍他洗臉。
夏天祿一把冷水潑在臉上,頓時覺得精神一振。
“你叫什麼?小紅和小翠呢?”他這才隨口問道。
換作他的貼身丫鬟,怎麼也不會直接端一盆冷水過來。
這水好像剛從井裏打出來一樣,手伸進去能一直冷到骨頭裏。
“公子忘了?”丫鬟遞給他一條毛巾,巧笑嫣然:“小紅和小翠都回家探親去啦,夫人這才把我指給了你。”
她人看起來不大,這一笑竟然帶着十分的風情。
“哦,是嗎……”
夏天祿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感覺自己對這件事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母親一向反對他過早接觸到男女之間的事兒,所以小翠和小紅其實都是那種長得喜慶人又木一些的丫頭,怎麼突然之間轉了性子?
他越想越頭疼,索性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反正這個新丫頭他看着新鮮感覺倒也不錯。
“伺候我穿了衣服,然後我們去看母親。”
夏天祿張開雙手吩咐丫鬟。
“對了,你叫什麼?”
半天沒聽到動靜,他奇怪地轉過頭去,發現到那丫頭正在四處翻找。
“在最大的那個黑漆描金櫃子裏。”夏天祿搖搖頭無奈地吩咐道。
新人就是這點不好。
換過衣服之後,夏天祿出了房門,走在通往後院的小路上。
他爹的小妾太多了,縱使他一個小孩子住在後面也不方便,早早就搬了出來。
“府裏什麼時候這麼靜了?”
走着走着他就有些奇怪。
夏家因爲常駐兵將的緣故,白日裏總是有些喧鬧的。
今天他走了半天,四周卻靜悄悄的。
寂靜的就像他母親平時呆的小佛堂。
後面沒有人回話。
夏天祿奇怪地回過頭去看,卻發現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面的丫鬟已經不見了。
“好嘛,我就說娘不會給我換什麼好人,看着機靈,還是個蠢的……”
跟着他走都能走丟了的丫鬟,要來何用?
他決定一會見到母親就開口把人換了。
實在沒有合適的他湊合着等小翠小紅回來也行。
只是他怎麼會同時把兩個人都放回去探親的?
是她們家裏發生了什麼事嗎?
“也不知道我有沒有多給她們一點兒銀子?”
人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
不短的路程,等夏天祿擡頭驚覺自己居然已經走完了。
“那些姨娘都轉了性子?”
他突然有些好笑。
他爹的小老婆們的院子都在他孃的院子前面。
往常他路過的時候,一個個嘰嘰喳喳能頂着屋子跑了。
今天卻鴉雀無聲。
“想必是又有人打架被老爹禁足了吧?”
夏元宜精通殺雞儆猴,每次有小老婆打起來,他都會狠狠懲罰,嚇得其他人也不敢吭聲。
“公子,你來了。”
一個個子高挑的丫鬟從正屋挑簾出來,正好跟夏元宜走了個碰頭。
“如玉姐姐,你的臉色不大好啊……”夏天祿關心地問道。
這個如玉是一直服侍他孃的大丫頭,已經二十了還沒有嫁人,算是他娘心腹中的心腹。
關心她跟關心母親也沒有什麼兩樣了。
此時,她面容憔悴,臉色發暗,眼下有濃重的黑影,看起來就像幾天幾夜沒睡一樣!
“是嗎?”如玉自己卻好像渾然不覺。
她伸手掩嘴打了個呵欠,笑盈盈地道:“公子快進去吧,你這麼多天不來,夫人已經想你想的狠了……”
他娘還有着急的時候?
夏天祿想想那張一向平靜的臉,覺得有意思。
他笑着應了一聲,越過如玉往裏走。
踏進房門一步,他忽然覺得不對勁。
他閒着也沒什麼事,明明每天早上都來給母親請安,怎麼就好幾天不來了?
“如玉……”夏元宜回頭喚了一聲,卻發現已經看不見如玉的影子了。
“也不知道是有什麼急事走的這麼快。”他搖搖頭徑直進了裏屋。
母子之間無需客氣,他也不用人通報。
只不過奇怪的是除了如玉這院子裏的大小丫頭竟然統統不見。
夏氏正坐在桌子前,神色木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臉上卻有許多富貴打扮也遮掩不住的愁苦之色。
不過夏天祿已經習慣了。
畢竟他爹就讓人省不了心!
他仔細端詳一下,見夏氏的臉色除了愁苦沒什麼異常,這才放下心來笑着喊了一聲娘。
“祿兒你怎麼來了?”
被他驚醒,夏氏卻是面色一變,緊張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怎麼了娘?”夏天祿喫痛,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他不解地問道:“我難道不是每天都來?出什麼事了?”
“哦……對對,你每天都來。”夏氏好像突然驚醒一下,喃喃兩句,放開了夏天祿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