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將者無歌 >第十六章 貴胄狠人
    第一鞭子就見了血。

    十鞭子之後,比女兒還嫩的後背上,已經滿是鞭痕,抽得綻開的皮肉,模糊了一片。

    第三十鞭子的時候,後背已經看不見鞭痕,只能看到裂開的嫩肉與不斷滲出的血交結在一起,鞭子上也星星點點,沾着碎肉。

    不過,那裏顏的性子極是強悍,捱了五十多鞭子之後,整張後背都被抽爛了,人也昏死過去,卻是連一聲也不吭。

    “弄醒他……”

    一個兵從地上捧了團雪,捂到那裏顏的臉上,搓揉起來,想來也是知道了得不到好處,下手極重,僅是幾下揉搓,剛剛結痂的傷口又破裂開來,糊了頭面的白雪也一點點的被浸染成紅色。

    那裏顏不肯出聲,龍承烈自然也是一語不發,兩人宛似在比拼着做啞巴時間的長久似的,做了一對生瓜葫蘆。

    幾十鞭子下去,每一鞭子又都使足了氣力,龍承烈的額頭已經微微有了些溼潤,氣息也有些急促。

    “拿水來……”

    看着那裏顏昏死了,龍承烈纔開了口,呼喝着。

    拿過蹦豆子遞來的水囊,仰頭灌下了大半,一抹嘴巴,就又掄起了鞭子。

    這一次,那裏顏沒有挺過太久,三十多鞭子就抽昏了。

    “弄醒他……”

    “拿水來……”

    那裏顏不吭聲,龍承烈也不願意多廢話。

    心中的火氣消散了許多,頭腦也是一片的清明,雖然知道那裏顏不會說,但是他依舊還要繼續鞭打,無他,不願就此停手,此際停手便是認了那裏顏的剛硬,無端墜了自家的骨氣。

    摘了戰盔,拋到一個兵的懷裏,撿拾起那裏顏的衣服,做了汗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鞭子一抖,甩出一聲脆響,就勢也抖去了鞭上的碎肉,又舉步向前。

    一隻手落到了肩膀上,用力按住,止住了他的腳步。

    是風不破。

    “打熱了,就着急忙慌的摘了頭盔,正是天寒地凍的時候,一熱一冷,你也不怕得了卸甲風……”

    還是幼年時的感覺,跑累了,回到家,就是這般。

    風不破從身甲後的懷裏取出一塊方巾,替龍承烈包住了腦袋,一邊打理着,一邊埋怨着。

    “火氣消散了沒有,現下還不能把這個打死了,若是還要撤火,我倒是想你去俘虜那邊,隨意揀選幾個,虐死了……兄弟們的火氣都上來了,不弄死幾個,消散不了……”

    “這頓鞭子抽的過癮,火氣早就消散了……”展顏一笑,又疑惑了,“怎麼……”

    “一個個的罪孽太多,剮了都不足惜……不過也都硬氣,人弄死了兩個,槍桿子打折了三根,有兩個十根手指頭也被杜黑子夾碎了,就是不肯說出這人的身份……”

    包紮好腦袋,整了整形狀,風不破拍拍龍承烈的肩膀,說着。

    “怕是跟那裏顏喊的那一嗓子有關,說誰說了就弄成種地的農奴……”

    包的有些緊,龍承烈擡手揉了揉自家的腦袋,舒緩了一下被勒緊的疼痛,說道。

    “我也如此想……”

    “風叔,我想把人趕過來,當着那裏顏面整治,看看他能不能硬着心腸看他手下受苦……不過種地的農奴是怎麼回事,似乎斡狗子很是畏懼……”

    打了一年仗,龍承烈忽然發現自家對斡圖達魯人的民風習俗很是不懂,在大趙,民間的大多數都是以種地爲生,自家有地在種地,沒有地的也會租了別人的土地耕種,做了佃戶。

    怎生到了斡狗子那裏,種地反倒成了貌似低賤的活計。

    “可以一試,但是未必能破了他的心防,那麼精緻養護自家面孔和身子的人,心裏只有自己,何況還是個貴人身份……”

    “……按照你的思路先整治一下,你若不成,我再上……種地的農奴一說我也不是很懂,過去一直沒有機會捉了盤問,也沒想到問下達裏忽,他是草原上過來的,或者他會知曉……”

    風不破很有些自責。

    一聲呼喝,斡圖達魯俘虜很快就被趕了過來,散亂的人羣身後,兩具零碎了的屍首被丟在了空地上。

    “達裏忽,我且問你,種地的農奴怎麼回事,怎麼這些斡狗子很是畏懼……”

    那裏顏剛剛醒轉過來,還在晃着腦袋清醒着自家昏脹的腦袋,龍承烈也不急在一時,就問向了達裏忽。

    “斡狗子分成五等,一等是貴人,就是那些大的部族頭領,九王,還有他們家中的子弟……”

    “二等是福人,包括了那些伊魯達祭司和專以征戰爲業的世襲家族,百長以上官職的大多都是福人家出來的……”

    “三等的是上人,就是在斡狗子中管着事情的那些,也包括投靠過去的小部族頭領,他們的官職有世襲的,也有不是世襲的,全靠貴人們的恩賞……”

    “第四等是平人,就是那些平常百姓,兵卒也大都是平人,不過也有撈取軍功爬上來的奴人……”

    “……一旦成爲福人,便是世代享福的了,不需要勞作不說,可以隨意操控平人及以下人等的生死,常常也會侵掠沒有依仗的上人的家財,而且,若是沒有了軍功依仗的上人之家,往往也不受部落管事的護佑……”

    “……五等的叫奴人,因爲以往都是靠着放牧生活,奴人中也分了三等,一等奴人是在貴人家中做事的,二等奴人是替人放牧馬匹牛羊的,三等奴人就是種地的……”

    “……一等和二等奴人可以做奴兵,有機會搶掠,若是立有戰功,可以脫了奴人身份成爲平人、上人,甚至是福人,而種地的農奴則沒有這樣的機會,世世代代只能替主家種地,所以,一旦被貶做了種地的農奴,整個家人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達裏忽不愧是草原上逃出的,對斡圖達魯人民風習俗很是瞭解,一段言語,竟是滔滔不絕,沒有半點停頓。

    原來做了種地的農奴,居然是世世代代受窮挨欺的結局,怪不得一個個的不敢說。

    “咬人的小趙狗,手腳軟了嗎,某家有些皮癢了,還不來給你家小祖宗撓撓……”

    清醒之後,那裏顏又在撩撥着,一臉的嘲弄,似乎是在爲自家的剛硬而得意。

    “達裏忽,問他一下,說不說出那裏顏的身份……”

    隨手扯過一個兵士的長槍,揪過一個斡圖達魯俘虜,踹翻了,長槍直接抵到了後心。

    聽了達裏忽的翻譯,俘虜沒吭聲,擡起的臉上,一雙眼睛望向那裏顏,滿是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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