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將者無歌 >第三十七章忠烈人家
    “嫂溺叔以援……”

    田承恩嘴中囁嚅着,蚊子低鳴般的細弱,明顯是膽氣不壯,心中畏懼。

    “什麼,是不是男人,有膽子做,沒膽子說麼……”

    百里復喝道。

    “我說,我說我是嫂溺叔以援……我這是權宜之計,留着有用之身,以待日後……”

    回答的初時,田承恩的聲音還是低弱,或者是被自家的理由說服了,一顆指甲大的膽子慢慢漲大成鴿蛋的模樣,隨着這鼓脹,聲音也長大起來,雖不如適才喝罵褚天光那般的囂張,但是卻不似蚊鳴那般了。

    “哈,你拿經權之法解說你大節上的虧欠…………”

    百里覆被氣笑起來,一張黑亮的臉上,說不出是誇讚還是什麼顏色,手中拎着豬尾巴一般的物件,敲打着禿亮的腦頂,損着田承恩的顏面,破着他的心防,說道,

    “你他孃的真是生了一張利嘴,一副七竅心思,一段權宜之計的解說,居然被你用到了忠孝大節之上……”

    “忠孝節義乃是我漢家人的根骨,大趙人的本分,根骨之下方纔有權變之法……”

    “忠孝爲根,權變爲枝,你他孃的一張巧嘴,居然將根基與枝蔓混淆起來,爲自家的數典忘祖找尋了理由……”

    “真不知道你他孃的座師是哪個,日後見了,我必親自問問,如何教出了你這種雜碎……”

    “你可敢說出你的名姓,報出你的軍號所屬……”

    田承恩舊日裏想來也該是受盡了吹捧,養出了跋扈的性子,被百里復一段叱罵,惹出了火氣,人也硬氣起來,

    收了哀求的面孔,換上恨怒的樣貌,冷聲問道。

    “如何,問了我的姓名軍屬,日後找你舅舅,整治我等麼,郝大用是麼,好大的用處,爲了自家一個忘了祖宗的雜碎外甥,向着大趙軍將報仇,能麼……”

    “不妨告訴你,某家乃是大趙勇烈軍第三將前營右鋒鋒佐百里復……”

    “我乃大趙勇威縣子世子,勇烈軍第三將前營右鋒鋒將龍承烈……”

    “勇烈軍第三將前營右鋒協將褚天光……”

    龍承烈、褚天光也一起報出了自家的名號,

    雖然已經打定了弄死的念頭,講不講自家軍號姓名都是一個結果,田承恩斷不會在舅舅夢裏將仇家的姓名傳遞過去,但是講出來了,便是抱着兄弟間有難同當的心思。

    百里復轉回頭來,展顏一笑,明顯在領受了兩人的兄弟情義。

    “好,我都記下了……”

    田承恩閃過的眼神中滿是怨毒,一張張面孔看過了,點了點頭,果然是在做着日後報復的準備。

    “看完了麼,記住了沒有……”

    褚天光站立到百里復的身邊,一臉羞惱後的怨憤,顯然是因爲剛纔被田承恩責罵後生出的。

    未待開口,褚天光一隻碌碡大腳已經飛踹而出,將田承恩踢翻在地,

    之後,腳尖一挑,提起了田承恩的一條腿子,將將落下之際,把通鋪的邊沿做了剁肉的砧板,將自家的右腿做了打鐵的錘子,猛力踢出。

    “啊……”

    腿子歪扭成斷腿野狗的形狀,田承恩一聲慘叫,疼暈了過去。

    “孃的,若不是大秀才,老子的名頭今日就毀在你的手裏了……”

    褚天光明顯還是沒有泄盡了心中的怨氣,踢了一腳,擡頭尋找起盛水器具,欲要弄醒了之後,再行折磨。

    “你們是大趙的軍馬……”

    偎縮在牆角的女子轉過頭來,向着龍承烈三人問詢道。

    橢圓的臉型,一雙大眼,精巧的鼻脣,面上雖然滿是污垢,但是依舊難掩眉目下的書卷氣息。

    “不錯,適才你該是聽到了的……”

    百里復說着,順手取過通鋪上被撇下的夾衣,扔給女子。

    女子卻沒有取過披上,而是依舊望向三人,

    “你們可有印信……”

    “我等尋常軍將,哪裏來的印信,只有軍牌……”

    百里復答道。

    “那與我驗看一下,我身上負有機密之事,需要相告,還請軍爺原諒則個……”

    百里復取過自家的軍牌,遞交給女子,驗看過後,女子又將目光轉向龍承烈和褚天光。

    “你們二位的呢……”

    看着女子的模樣,倒是真的似乎是有隱祕相告,龍承烈與褚天光對視了一眼,也從腰間掏出了各自的軍牌,遞交過去。

    仔仔細細反覆驗看過後,女子問道,望來的目光中一陣遊移,

    “你們三人中何人爲主……”

    原來是個不懂行伍階級的,

    百里復一拖龍承烈,將他扯到身前,雙手扶住了肩膀,拍着,說道,

    “這個,這是我等的頂頭上司,我們的小鋒將……”

    該是存了放鬆女子心態的謀算,語調輕鬆暫且不論,百里復居然用上了玩笑的口吻。

    “民女潘憐兒拜見將爺……”

    女子滾爬起來,也不撿拾了衣服遮掩住自家身子,直接跪到了通鋪之上。

    怪不得進門以後見到的是蜷縮成一團,原來小衣之下是寸縷皆無,全是靠着小衣的遮掩,方纔護住了自家的身體。

    “給她披了衣服……”

    畢竟是還未經過人事的小童子,一團白光閃出時,龍承烈立時背過身去,向着褚天光和百里復吩咐道。

    褚天光已經婚配,女兒也生養了兩個。

    百里復雖然孤身一人,但有些閒暇,便做了青樓中的常客,早已不是童子之身。

    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音停歇了,龍承烈方纔轉過身來,看向。

    卻是反穿了男人的上衣,僅僅是遮蓋了身體而已。

    “褚家哥哥,煩勞你一番,四下尋尋,看看可有女子的衣物,與這小大姐穿了……”

    龍承烈吩咐道。

    “小將爺倒是一副非禮勿視的君子性子,只是我這殘花敗柳的身子,早就污了清白,小將爺自可不必介懷……”

    重新跪正的潘憐兒說着,斑駁的俏臉上滿是苦澀的笑意。

    言辭間倒是一派的文雅之氣,該是個讀過書的。

    果然如此。

    沒容龍承烈回話,潘憐兒已經自說起自家的身份,

    “民女潘憐兒,牙州人士,家父名諱潘中安,字懷忠,慶德二十五年的秀才,後因家世所累,未曾繼續功名,歿前忝爲牙州衙門司庫……”

    “牙州陷落前,家父受劉成夏劉知州指派,將牙州州庫中收繳之後欲要上解的賦稅金銀,掩埋在牙州城內州衙背後的口子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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