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將者無歌 >第七十三章 守城謀劃
    “那通過方純向呢……”

    “不好與之言說……”

    杜懷意的臉上滿是愁雲,明顯是讀懂了龍承烈的擔憂。

    守城之要在於守心,但凡是兵精糧足之際卻會失陷的城池,十足十的,毛病出在守城的將佐官吏身上。

    守城之際,最怕的是人心不穩,上下不齊,只有軍卒倒還罷了,軍中主將一聲令下,打生打死,自有主意。

    但是城中還有百姓,還有統管着百姓的知縣。

    軍卒們在城牆上拼死廝殺,那些官吏卻在身後點火撤梯,這就難以處措了。

    軍心士氣固不可保,若是遇有小人,開門投敵都有可能。

    即便不獻門迎敵,那些握着糧草輜重、擔着聚攏百姓以爲軍卒應援的官員,因爲軍將的不合心意,稍稍使了手腳,也是一個大敗虧輸的結局。

    更何況這是十有八九的。

    大趙的文官們都是一個個自詡文武雙全的諸葛人物,戰陣上三尺戰刀拎不起,但是言說起兵事,個個都如孫武那個兵家聖祖附體。

    不但說,還想做。

    且不說方純向這個禮部右尚書,尋常的知府知州一類人物,也千方百計撈取了戰陣的功勞,以便做足了自家文武雙全的名頭。

    這其中,雖然也不乏真的打贏了戰陣的,但是,更多的卻成了軍將的負累,平白耗了軍將的心力。

    “如何說呢,總不能說慶州敗局已定,現下爲了江北四路的計較,你要拿了烏南縣令,換了我等之人上去,以爲全軍留足了後路……”

    搖了搖頭,杜懷意否決了這番提議。

    “何必在意,大不了,日後給那人殉國的一個忠烈名頭,做足了手尾就是……”

    百里復出口言道。

    在軍中混的日久,百里復身上的文墨之氣消散了許多,不但言語中滿是武人的一副豪橫做派,行事思謀也少了文人該有的婉轉,更多的是接近於魯莽軍將的簡單直接。

    這是抱定了那烏南知縣聽從龍承烈的言語,便是有話好說,你好我好大家好,如若不聽從指派,拿足了文人的矯情,自行其是的話,就偷偷弄死的盤算。

    一番輕鬆口吻,言說得直如弄死只雞狗一般。

    一旁因爲與聞了軍國大事而有些激動的潘憐兒,正把自己放到自家相公的位置上,思謀着如何處措那個未曾見過的縣令,聞聽了百里復的一段言語,初時還有些糊塗,仔細剛剛思想明白這番言語中的用意,剎時驚白了面色。

    龍承烈也有些反感這種草菅人命的處置。

    雖然不在意是不是金榜上留了姓名,喫着朝廷俸祿的文采人物,但畢竟是同族的一條人命,哪裏能因爲一時的不合心意,輕易決定了生死。

    “現下暫不做定論,留待日後看了情形再說,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就留一條活路……”

    趕忙出言按住了百里復的心思,若是此際就定了處措,通過他的嘴巴傳到褚天光幾個的耳中,那些個厭煩文官的火暴脾氣,只怕龍承烈一衆還未踏進烏南縣城,那李仲德李知縣的喪報就送來了慶州州衙。

    到了烏南之後,先是想盡辦法,努力的爭取爲勇烈營所用,若是不成,就撇在一邊做了木頭泥塑,大不了戰後送他一份功勞。

    何況自家能不能守住烏南,活到戰後還是兩說。

    有些怕,但是卻不能表現出來,更不能言說出來。

    能理解杜懷意的心思和煩惱,

    明明知道是個失敗的結局,卻因爲軍將的本份和一份忠心,只能全力投身進去,爲一絲獲勝的希望死命拼殺。

    廝殺之際,卻還要想着戰後的結果,努力的爲大趙保留一些存活下去的根苗。

    這份根苗只能用自己,他老長官的孫子,孫婿一般的親近人物,去維護,去護佑。

    儘管那維護的所在是個百死無生的死地,也只能狠心把自己鍾愛的親近扔了進去。

    沒有怨惱。

    一絲也沒有。

    固然是因爲祖訓的教誨,但是戰死沙場就是軍將的本份,

    既然是勳貴的身份,既然是軍將,吃了國家的俸祿,百姓的供養,生生死死便由不得自己,只能任着一派造化左右。

    閉眼之時,只要是爲了護國佑民,就沒愧對了一身軍衣,就沒對生養了自家的家國百姓有所虧欠。

    “別牽扯太多,少了還好收拾,多了,弄出了響動可未必能弄得妥善……”

    杜懷意倒是認同百里復的謀劃,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這段安排,但是終究不放心,就出言點撥了其中的緊要處,也含糊的承擔下了日後應對朝廷盤查的活計。

    “烏南可有糧倉……”

    既然擔了防守烏南的職責,龍承烈便掰開腦袋,將一堆漿汁攤開,一點點揀選着過往學到的一點守城兵法,細細的琢磨過後,又點出了一處關鍵。

    守城之際,最怕的是糧食和水源。

    水源最爲關鍵,但既然是縣城那般的聚居之所,去年投軍之際,還在烏南縣住了一夜,模糊記得城牆附近還有一條被做了護城河的安水河流過,必然有取水的着落,大不了,多挖些水井就是。

    怕的是糧食。

    古往今來,死戰之後陷落的城市,十之八九是少了糧食的供給,或者因缺了喫食引發了內訌,或者是因缺了飽腹之物讓兵士們沒了體力。

    “沒有,我憂心的就是這點,不好大張旗鼓的囤積糧食,一旦被困了,僅靠城中的米糧,怕頂不過許多時日……”

    “烏南之前的糧倉立在何處,距離慶州多少,這些杜爺爺可否知道……”

    “在吉州的柏縣,這個我卻是知道的,距離在慶州這邊有一百五十里……”

    “一百五十里,說近不近,說遠不遠……杜爺爺,可否運作一番,在烏南建出一座轉運糧庫……”

    龍承烈腦筋轉動,生出了名正言順在烏南囤積糧食的辦法。

    烏南在柏縣和慶州之間,距離慶州五十里的路程,恰好是距離慶州兩日的步程,打着建設一座轉運糧庫的名號,將從柏縣運來的糧食囤積到那裏,之後,多進少出,日日積攢,一兩個月後,必定會在手中攥了相當的糧食。

    如此,慶州戰敗,斡圖達魯人圍了烏南之後,那些糧食正好做了守城之用。

    即便城破,一把火燒了乾淨,斷不會做了資敵之用。

    在慶州戰前,再疏散一批老幼婦孺,如此,只要守上半年,不耐酷暑的斡圖達魯人必然會生了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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