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將者無歌 >第七十九章將乃鬥心
    “都說文道中人素來鬥心,其實身爲將者,鬥心方纔是存活的根本……”

    遣了杜季成帶着主隊先行轉往烏南,龍承烈傷口初愈也上了道路。

    轉往烏南路上,在慶州逗留了一日,拜見杜懷意,敘談了一些守住烏南的思謀算計,求之探查祖父致死的病因,也再一次推了早留根種的要求。

    雖然知道龍平沙死訊的當日,龍承烈就想要了爲何瞞下爺爺病重乃至死訊的說道,也想與之議論了爺爺真實的病因,但是真正再見到風不破,已經是二十幾日以後了。

    一番詳談的開篇,竟是又受了一段說教。

    知道原因。

    赤巴拜拼了自家聲名性命保住的百木寨殘兵,終是沒了活命機會。

    百木寨殘兵退過了烏安縣,消息便傳到了宣州城中,人還在去往宣州的路上,訥曲合就帶着屬下在城外將之剿殺個乾淨。

    如此結果,雖是兩軍敵手,由杜季成口中聞聽了這樁事情,龍承烈也有些唏噓不平。

    在慶州,見過杜懷意之後,又如着前約,買了一罈上好烈酒,去往慶州大牢探望了赤巴拜,與之談了幾近七個時辰,直至這個令人畏懼也令人敬服的對手醉倒酣眠,方纔離開。

    離了慶州之前,龍承烈又留了銀錢,請託了杜仲成,每隔三日給赤巴拜送去一罈烈酒,讓他日日醉倒,不再有思謀自家日後的機會和心思,算是給這個必死的仁勇敵手,盡到自家的一份心意。

    零零散散的堆壘起來,也就露了他寬仁得有些過頭的脾性。

    到了烏南之後,在昨日的軍議上,龍承烈又因爲烏南居民的處置與褚天光諸人生了計較。

    如此,自然就讓風不破擔憂起來了。

    藉着應付李仲德宴飲的邀約,身邊又只有百里復、褚天光、杜季成等五六個親近,風不破便展開了一段教訓。

    未到哺時,烏南堡中,街道上已經是一片的空蕩,入目之處,除了低矮的民房,只有一派雪亮。

    烏南本不是縣。

    前朝末年,藩鎮割據,武人橫行,當時有王、謝、陳、許四姓家族爲躲避戰亂逃進烏奇山中,因見一處山坡前臨河流,背依深山,前有河流障礙,後有深山可退,坡前坡頂又有山水沖積出的三五百畝荒地可供耕作,便駐留下來,在坡上建堡立寨。

    四姓老人經過商議,取“四季平安”、“四姓平安”之意,將建堡立寨的山坡命名四安坡,坡下的兩河流一條命爲安水條河,另一條河流因爲四與死諧音,不甚吉利,而以其水色命爲綠水河。

    城堡也因爲在烏奇山中偏南一隅。取名爲烏南堡。

    國朝立國之後,經過四百餘年的繁衍,烏南堡已經繁衍成三五十個姓氏、千餘丁口的集鎮。

    因爲在斡圖達魯人前番的南征中,斡人尚未臨近便投了降書,堡中又不是什麼富庶之地,便就沒受了什麼荼毒,反是周圍縣城村鎮中保全最完整的。

    雍和二年,斡圖達魯人退去之後,國朝便將烏南由堡升縣,做了縣治所在。

    名頭雖然換了,可惜縣城還縮在四安坡坡頂的十里方圓之中。

    只是因逃避戰亂的難民以及斡圖達魯人逃奴不斷涌入的緣故,丁口卻是大大的增加,數年間便突破了近萬之數,不僅擁堵了縣城,便是四安坡的周邊乃至綠水河、安水河的河畔,也鱗次比節的蓋起了片片茅屋、莊院。

    如此,也就給日後防守帶了相當的麻煩。

    那些房屋雖然可以阻遏了斡人進攻時的步伐,也能散亂了進攻的隊形,但是也會成爲斡狗子躲避城頭髮射炮火的遮掩。

    這也是龍承烈與百里復、褚天光諸人糾葛紛爭的緣由。

    按照褚天光的預想,至少,由安水河邊直至城牆一段的民居需要盡皆拆除。

    “文人鬥心,斗的是智計謀算,與武人同出一轍,但是卻大有不同……”

    “文人鬥心,所取的無非是一些聲名權利中好處,所鬥之人,大多數是相熟的親近,性格脾性多少都有所瞭解,而且,因爲只是些利益糾葛,多沒有身家性命的憂慮……”

    “將者鬥心,斗的卻是全然陌生之人,對壘之初,莫說是生性樣貌,便是名字,也多是聞所未聞……”

    “如此,便只能循着他出手的招式路數,判斷了他的性情秉性,之後,再依照這脾性弱處,沿着這一路招法,尋着他的破綻……”

    “即便沒有破綻,也要製作出破綻,將者之間,只有看準了對頭的破綻,藏住了自家的破綻,纔有勝了敵手的機會……”

    “戰陣之中,一個疏忽,便是包含了自家在內的千萬條性命,故而,不但是要由蛛絲馬跡,探詢敵手的思謀算計,更要時時鬥着自家的本心本性……”

    “烈哥兒可記得,我腹下傷疤的來歷……”

    脆響的踏雪聲中,解說了一段自家對將者如何鬥心的認知,風不破忽然考問起來。

    自然是知曉的,那是在擒拿天福社匪首邢大義時留下的,風不破便是因爲將養那處槍傷,方纔開啓了龍承烈五年的寒家生活。

    邢大義扯旗造反之前,是武林中號稱第一槍的鐵槍門的嫡傳弟子,原本就很有些武藝天賦,又經過名師的指點,一杆長槍在江湖中有着老大的名號,幾個軍中使槍的好手,都是傷在了他的手下,但是,卻被武藝不及那幾人的風不破拿了活的。

    “你現了破綻,讓邢大義一槍穿了你的下腹,藉機鎖拿住了長槍,之後上前,用短刀刺了他的顏面,他喫痛之時,只顧着護住傷口,你趁機將刀子抵到了他的喉嚨上,如此才擒下的……”

    龍承烈腦中的一團烏雲閃出了縫隙,

    “風叔此番言語的目的,可是在教授一段如此道理,爲將者當不惜身,對敵之際,心中所想,身手之慾,均是以戰勝敵手爲要……”

    “便如你與邢大義對壘,你能認了自家的傷損,也要奪了他的長槍,去了他的長處……

    “而邢大義卻是因爲顏面的傷痛,明明傷情弱於你,但是卻顧惜了自家,方纔讓你得了勝他的機會……”

    “風叔,你可是要告訴我,對人對己,都該是心冷如冰,一切只爲戰勝敵手麼……”

    總結了風不破一段言語給自家的提點,龍承烈的言語轉向了百木寨後的疑惑。

    “伏殺那裏顏之前,風叔曾經與我言說過,之後拿了赤巴拜,樣貌、性情無一不中,包括了他的武藝身手……”

    “前日裏被我趕去睡覺之前,你欲言又止,我想該是兩宗事情,一宗是爲了咱家老爺子的病因,其二就是這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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