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君君?
夜幕降臨,宋嬸從村邊不遠處的大河裏撈起了一個姑娘。
這個姑娘即便是在水裏泡了許久,身材臉蛋都浮腫了,但不難看出之前的身材纖細,頭髮亂糟糟地搭在臉上和後背上,腰間的衣服豁開了一個大口子,可以直接看到一道長達十幾釐米的傷口,看起來格外觸目驚心,傷口泛白發腫向外翻着,着實令人狠吸口涼氣。
因着在河邊生活諸多年,宋嬸很快給她做急救措施,經過急救,女人好似有了呼吸,宋嬸這才仔細盯着她的臉看。
因爲在水中泡了不知道多久,臉是浮腫的,看不大清楚原來面貌,宋嬸盯着看了良久,這纔看向河中央,眼眶不自覺的紅了。
看到有人過來了,宋嬸急急忙忙就把這姑娘背起來朝家趕。
“哎喲,宋嬸這是做什麼呢?”
宋嬸眉頭一皺,腳步不停朝前走,低聲回答:“沒什麼…沒什麼…”
“呀,這是?”
“沒……”
來人是村裏的婦女,後邊跟着幾個同村的長舌婦,她們向來就不大好相處,準確來說,尤其對宋嬸這個寡婦更是態度極其惡劣。
有人直接上來就搭上她的肩膀,“喲,這是……君君吧?這是怎麼了,一身溼漉漉的,跳河啊?”
嘲諷的聲音如約而至,宋嬸低着頭不語,不動聲色躲開她的手掌,揹着人朝前走。
“喲,還怪硬氣的,誰不知道你女兒是出了名的整容怪,這回又失敗了所以跳河?”
“哈哈,估計是,也不知道這做戲給誰看,誰不知道咱君君從小就在河邊長大,汛期時還能在河裏游來游去不成問題,這會子水沒那麼大還能淹死不成?”
宋嬸緊抿着脣沒有搭理她們,徑直揹着人走着。
宋嬸從河裏撈出宋言君的事情不大一會兒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這方圓十里都知道宋言君長得並不好看,說難聽點就是比大衆臉還要醜上那麼幾分,而且脾氣很壞。
宋言君確實是做過整容手術的,村裏有人好幾次看到她出入整容機構,甚至有時候看她的臉都與以往不同。
但毫無疑問的是,宋言君幾次整容手術都沒有使她變美。
宋言君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第三天,周遭已經把她的壞名聲給傳了個遍。
“哎,你聽說沒有,宋家那個丫頭跳河沒死成功呢,現在躺在家裏半死不活的,也是苦了宋嬸了。”
“可不是嘛,一個單身母親帶着個女娃本身就很不容易了,偏生這丫頭也不是個懂事的主,性格跋扈不說,還把她短命老爹的賠償金都拿去整容了!”
“是呀是呀,這回尋死覓活的可不就是因爲整容把所有錢都給敗完了嘛!”
“喲喲喲,也不知道整了多少回了,也沒見好看到哪去,整個人都陰鬱得很,動不動就發脾氣,花錢大手大腳,這下可算是把宋嬸的棺材本都給摺進去咯。”
“按理說呀,尋死就是做戲給人看的,你想啊,我們這塊地界,三歲小孩兒都會游泳,宋家丫頭更是從小就在水裏撒歡兒,去河裏尋死這說不過去啊。”
“照你這麼說還真是,汛期那水勢多猛,愣是沒能把她給怎麼着,怎麼這回倒是差點被淹死了?”
“要我說啊,平日裏淨折騰宋嬸了,這會子把所有錢都給搭進去了,還欠了一屁股債,這不就是做場戲給宋嬸看嘛,宋嬸一心軟可不就又原諒她了?”
幾個中年婦女聚在一起吐槽着宋家丫頭宋言君,宋嬸提着菜籃回來的時候她們立馬換了副嘴臉,笑眯眯地跟宋嬸打招呼。
看着宋嬸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那幾個婦女又開始嘆息起來。
“宋嬸眼睛本來就不好,現在宋家丫頭又搞這麼一出,怪讓人同情的。”
“可不是嘛,我聽說啊,整容可貴着呢,還來那麼幾回,也不知道這一輩子還能不能還的起錢了。”
“也是宋嬸命不好,老公是個短命的,女兒也是個不省心的,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呀?”
宋嬸做好了飯菜,解下圍裙就到房裏看着。
腰上的傷已經讓衛生院的醫生處理過了,也掛了幾天水,牀上的人依舊沒有要醒來的跡象,宋嬸坐在她身旁,看着她這張模糊又陌生的臉就默默抹起淚來,但期間不曾說過一句話。
坐了好一會兒,宋嬸眼眶紅紅地給她掖了掖被角,這才走了出去。
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小桌前喫飯,邊喫飯邊時不時往房裏看,就怕她突然醒來。
午飯後,宋嬸用熱毛巾仔仔細細地給她擦身子,她嘆口氣:“睡太久會頭疼的,該起牀了。”
牀上的人依舊緊閉着眼。
她是在七天以後醒來的,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撐着身子坐起來,捏了捏眉心,她的頭有點暈並且渾身無力。
她定了定神,環顧四周,這是一間粉色的房間,牆上還貼着好幾張明星海報,不過是哪個明星她並不認識。
房間內的東西並不多,但擺放得很整齊,她走到梳妝檯前,梳妝檯上擺着很多化妝品,她隨手拿起一瓶看,上面印的是英文,她好像不清楚用途。
這是哪裏?
宋嬸定時定點地拿着熱毛巾進來,看見她站在梳妝檯前不免一愣,看了她半晌,隨後又紅了眼眶。
“你醒了?”
她循聲看去,一個衣着樸素的女人走進來,手上還拿着毛巾。
這是誰?
她張了張嘴,但嗓子疼得厲害所以什麼都沒問出來。
宋嬸的手當即就摸上了她的額頭,確認沒有發燒後稍稍放了心。
“餓了吧?粥還溫着呢,走,去喝點粥。”
宋嬸抓着她的胳膊朝外走,她習慣性地想甩開手,但看到宋嬸臉上的笑意和頭上的白髮時,她剋制住了。
她坐在桌前,又看了這房子一圈,這是有年頭的房子,牆面有些脫落,而且房間不大,房裏的傢俱也是有年頭的,不過都很乾淨。
宋嬸笑意吟吟地端來一大碗粥放在她面前,對上宋嬸殷切的眼神,她啞着聲音道謝後拿起勺子舀了粥往嘴裏送。
她覺得極爲不自在,因爲她喝粥時宋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有些……嗯……頭皮發麻……
宋嬸看着看着就抹起了眼淚,“君君啊,你可算醒了,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君君?
她愣了一下,想張嘴說些什麼,可宋嬸又說話了。
“君君,媽不知道你出了什麼事,但醒了就好。日子再難過也要過呀,媽不怪你。”
她又是一愣,艱澀開口,“我叫……君君?”
宋嬸一驚,“你…你不記得了?”
“我……”
她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現在整個人都是懵的,她掉河裏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今天…幾號?”
“二十八號,你都躺了七天了,可把我嚇壞了。”
她眼睛猛然瞪大……
今天居然二十五號了?
她記得清清楚楚,她掉進河裏的時候分明是二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