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琳當然不會懷疑張豔麗姊妹,因爲她們是她最好的朋友。

    幹校的革命小將們也沒想到,他們一回出師不利,會害死小阿眯一家人。

    而後小阿眯跑了,附近的村民也跟他們鬧起了仇恨,從此再不肯接濟他們,也不跟他們往來了,他們自己種不出田,沒喫沒喝,當時生活的特別困難。

    而她女兒,是幹校裏出生的第一個孩子,在困難的,喫不飽飯的年月,是大家的開心果,所有人都特別喜歡那個孩子,大家都是搶着抱,誰會害她?

    “豔麗和愛霞比我還喜歡孩子,怎麼可能?”她其實內心很生氣,但因爲她曾經誤解過陳玉鳳,而且她最好的姐妹還插足過周雅芳的婚姻,所以她忍了,又說:“我該上班了,酒樓你好好經營,只要你能保證菜品質量,我就可以給你安排接待,但是菜品質量必須保證!”

    “您儘管放心,我可以的。”陳玉鳳說。

    馬琳說走又不走,依然站在鐵檻杆外,陳玉鳳回頭,就見孩子們做完廣播體操後正在休息,蜜蜜站在一羣孩子中,一會兒假裝自己是顆象日葵,一會兒假裝自己是隻小公雞,一個人玩的不亦樂乎。

    馬琳脣角噙笑,看了好一會兒,這才轉身走了。

    既有酒樓已經接手過來了,第一要緊的任務當然是裝修。

    先插上冰櫃試了試,陳玉鳳驚喜的發現它居然能用。

    然後就是僱人給酒樓做翻新裝修,以及給酒樓起個名字了。

    現在正是家裝業興起的年代,城裏頭,天橋下面就有人舉着牌子等人僱,搞裝修,陳玉鳳既手頭有錢,當時就坐公交車進城,去找裝修工了。

    也是新鮮,她上回在城裏,碰見過一個在酒店裏找着要偷雞,要睡覺的港商,今天去天橋下面僱人的時候,居然又碰上了他,港商也窩在天橋下面,粉紅色的襯衣上面滿是油漬,跟着一個舉牌子的人,顯然,也在等着找活幹。

    看到她走近,別人沒動,他跳了起來:“小姐你好,要僱銀嗎?選我們吧,我們老闆特別會搞裝修。”

    陳玉鳳潛意識裏並不喜歡他,還覺得他肯定是個老色鬼,於是再多走了走,問了問,港商說的是一天4元,包住宿的情況下,伙食自理,幹一星期結一次款,她再問了問別人,有喊一天3塊的,還有人說一天2塊也願意幹,但都需要當日結清款項。

    裝修市場的工價陳玉鳳沒有了解過,但畢竟現在社會亂,而且那些裝修工看着自己時,上下打量的目光讓她很不舒服,她本着即使花高價,也不因爲圖便宜而喫虧的原則,就認真跟港商談了。

    “我的活在軍區內部,一是要做到不擾民,二是絕對不可以亂偷亂摸。”陳玉鳳鼓起勇氣說:“還不能隨便亂看女同志,因爲那樣,會讓女同志們很不舒服。”

    “雞到雞到,保證不看啦。”港商說。

    他並非老闆,老闆是個看起來很老實的北方漢子,但不吭聲,全是港商幫他說話。

    “那我給你們地址,你們明天一早來?”陳玉鳳再問。

    港商卻說:“我們現在去行不行?”看陳玉鳳又點猶豫,又說:“小姐放心,我們真不繫壞人,樺國人民解放軍好厲害的,我們不敢幹壞系,幾系晚上沒地方住,要找個地方住嘛。”

    他老闆,那個北方漢子依舊不說話,但目光看起來特別兇,特別的狠。

    要是對這種面相兇悍的人有偏見的人,應該不會僱他。

    但陳玉鳳有個面相特別兇悍的男人,所以她在這方面倒沒什麼偏見。

    帶着倆工人回到軍區,讓倆人先看活兒,從給門窗刷油漆,到補外層脫落的牆磚,再到修理內部鬆動的木地板,扔廚餘垃圾等,老闆伸了五根手指,港商就說:“我們五天干完。”

    “那就等幹完了,我再給你們結工資?”陳玉鳳說着,總還是不放心嘛,就問老闆:“能不能給我看看你的身份證?”

    老闆人兇,但掏證件的時候很爽快,而且掏的是退伍證。

    陳玉鳳接過一看,頓時咦的一聲:“你是安陽縣的單海超?”

    這人眼皮一掀:“你認識我”

    單海超,陳玉鳳只聽過名字,沒見過人,原來跟韓超一樣,也是個赫赫有名的混混,後來當了兵,看來應該是退伍了。

    就不知道他怎麼會跟港商混在一起。

    基於對方也是個退伍軍人,陳玉鳳更加願意信任他了。

    軍區的政策是,但凡有外來人員入住,必須辦臨時出入證。

    所以帶他倆到酒樓後看了一圈後,陳玉鳳還得去後勤部,給他倆辦出入證。

    這也是頭一回,陳玉鳳見張豔麗的姐,張愛霞。

    張松濤是副主任,管物料,她是三把手,管人事出入。

    張愛霞跟張豔麗長得挺像,看年齡大概有四十六七,她倒很熱情,笑着說:“你就是玉鳳啊,我早就聽說過你,酒樓拿下來,這是要裝修了?”

    “對,這是我的裝修工,這位是個退伍軍人,有退伍證,您能給他們辦個臨時出入證嗎?”陳玉鳳說。

    張愛霞攤手說:“臨時出入證目前正好沒了,你讓他們直接住着吧,門口警衛要是擋,就讓他們報我的名字。”

    “那恐怕不行吧,您還是給我個證兒的好。”陳玉鳳說。

    “咱是親戚嘛,沒關係的,我信得過你。”張愛霞笑着說。

    陳玉鳳所知道的是,軍區是個原則性很強的地方,報誰的名號就可以通行,這事兒她還從來沒聽說過,不過此時她也不說什麼,從那本書裏學來的,任何事情上,不管別人開不開小後門,但自己立身必須正。

    所以她又說:“那您給我登記個探親關係吧,我讓他倆住我家。”

    “也行,只要你方便。”張愛霞爽快的說。

    辦完出入證,再把這倆人帶回去,單海超帶着港商一進後廚,袖子一挽就幹起來了,當然,等他們幹到晚上,陳玉鳳仍把他們帶走了,當然不能讓他們住在自己家,港商也是四五十歲的人了,眼睛總是色眯眯的,這讓陳玉鳳很不舒服。

    她給了單海超兩塊錢,讓他倆晚上去住外面一張牀一元錢的招待所。

    於婆婆那邊,這時陳玉鳳依舊想的是,等婆婆來了,她問過玉的來路再做決斷,因爲她還不知道婆婆是怎麼拿到的那塊玉,而這件事,她不想聽馬琳說,畢竟她人雖然公證,但偏見使人盲目,萬一她撒謊呢?

    不過今天剛把蜜蜜接回家,她就聽到喇叭裏在喊:“陳玉鳳,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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