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揹着劍匣的年輕書生穿過人羣喧鬧的街市,最終在一家偏僻安靜的酒樓前停下,隨後走入其中,並不多言,只是要了份小菜,隨後又向店小二要了份清酒。
一樓間有一個茶藝以講書賣樂爲生,手撫古琴的同時,將那源平之戰的故事娓娓道來。
茶藝女孩技藝青澀,古琴劣質,與風月場所的藝女相比相差甚遠。
年輕劍修落座不久,藝女便開始說起源平之戰的事情。
從源氏逼供招提寺,智取草雉劍開始。
到慧仁佛陀降鬼歇馬河,還禮源賴朝結束。
不知不覺,就說到了最後那位天賦卓絕強行入仙王境的年輕人,在慧仁佛陀和源賴朝的聯手進攻下,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濟於事,最後敗於歇馬河的一幕。
年輕劍修閉目養神,安靜地聽藝女講着那些事情,面無表情,只是偶爾會端起酒杯,小酌兩口。
“緣起緣滅,情之一字何解?無解。”
聽到此處,不少客官們紛紛叫好:“後來那源氏公主如何了?快說啊!”
“大人們莫急,且聽我一一講起。”藝女作了個禮,收下一些賞銀後,這才重新坐下,再次撫琴。
年輕劍修緩緩起身,面無表情朝二樓走去。
比鄰東海岸的快雪城。
這是何安國位於東南方向靠近東海岸最大的一個城鎮。
一個揹負鏡面葫蘆的年輕鍊金師緩緩走入城中。
快雪城海納百川,對於這樣不足爲怪的年輕鍊金師來講,守城的甲士們根本不曾留心注意。
這些時日東海岸的海怪巨獸作祟不止,有不少從別處來的鍊金師在這裏鍊金設壇,他們見過揹着各種法器材料的鍊金師。
不過這位衣着樸素,身上只有一個葫蘆的年輕鍊金師,光看打扮裝束,既不像是來自奈良,也不像是北邊,至於關東關西,現在戰事正緊,怕是也沒這個閒情雅緻。
幾名守城甲士檢查放行後,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沒琢磨出這位不露相的鍊金師到底是不是高人,只當是尋常耐不住苦修戒律的小師傅,下山來雲遊四方了。
這位年輕鍊金師入城之後,在街市上問了下客棧的方位,隨後便步行前往。
殊不知他碰到的恰是幾位頑皮少年,路程沒有說錯,只是方向指了個顛倒,於是這位鍊金師便繞了一大圈,費了大半天功夫後,總算是來到了客棧前面。
跟前面的店小二打了聲招呼後,年輕鍊金師並無半點架勢,退到客棧外面,雙目微閉,一邊吐納一邊歇息。
正在二樓端坐修煉的年輕劍修聽到店小二的稟報後,睜開眼睛,彷彿從另一個世界回來,起身朝樓下走去。
看到那個年輕面容後,餘燼招了招手,輕聲說道:“怎麼不進去?”
年輕鍊金師雅信姿態略顯拘謹,似乎比餘燼還要顯得緊張,臉色微紅,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客套寒暄的話語。
看樣子不像是能被武彥看上的烈陽教派繼承人,反而像是藝館中剛掛牌見客的小娘,又羞又怯,折讓餘燼看了後只覺得雲裏霧裏,甚至是莫名其妙。
他以前在烈陽教派時,除了和武彥相交甚好的那一幫傢伙,以及同時進入教派的鍊金師們,其實見過的人並不多,能夠讓餘燼記住的更是屈指可數。
餘燼進了屋子,隨手抽了張凳子出來,指了指後,便在對面坐下。
雅信仍是矜持害羞道:“師叔,晚輩站着說話就可以了。”
“是他讓你這麼叫我的?”餘燼這才認認真真打量了他一眼,伸手拎起桌上的茶壺,輕輕倒了兩杯茶水。
年輕鍊金師雅信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鼓足勇氣點了點頭。
“你師父是不是還告訴你,要是我不理你,就死纏爛打如狗皮膏藥般貼上來?”
雅信眼前一亮,羞赧道:“師父早就說師叔聰慧過人,果真如此。”
餘燼指了指凳子,打趣道:“除了這馬屁功夫,你和武彥半點兒都不像,那傢伙的臉皮比你不知道厚了多少倍。”
雅信不好意思笑笑,這纔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但仍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宛若被提問到的小孩子一般。
餘燼並不急於問他此行來的目的,往藤椅上輕輕一趟,端着茶杯柔聲笑道:“渴了自己喝茶,晚點兒我帶你去喫東西。我和你師父是老交情了,他還欠我還多東西沒還,還有新門藝館的事情,他每次都騙我說自己不想去,實際上都是他背地裏帶着我去的。我呢,也不想多解釋什麼,不過就是喜歡看這傢伙沒錢跟姑娘解釋的時候出糗,或者每次回去的時候走到小巷議論時間聽他吹牛皮時給他來上兩腳好讓他認清現實的殘酷。”
“一說起來,就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雅信偷偷看了餘燼一眼,見師叔笑意融融後,這才擡手抹了一把汗。
餘燼晃着搖椅,閉着眸子,絲毫不顧長卑顧忌,輕聲說道:“老長老是真好人吶,我走南闖北,見過很多裝模作樣的人,但真正從心底佩服的,卻只有老長老一個。”
原本挺微妙的氛圍,可惜被餘燼這麼隨口一提給攪和沒了。
雅信沒來由想起了入教後,師兄們描繪那場大火時總會提到的慘狀,提心吊膽的同時,連忙嚥了咽口水。
其實雅信膽子並不小,師兄們修煉遇鬼時往往嚇得扭頭就跑,卻只有他一個人手持淨瓶,走上去和鬼魅打招呼,甚至還說出了若先渡己必先渡鬼這樣的話來。
其實他這輩子最崇拜最敬畏的便是自己那個曾經力挽狂瀾將烈陽教派於危難之際拉回正途的師父,打心眼兒裏的折服,不過此行之前,不少師兄弟們都說師父之前曾和那位性情不羈的小師叔有過何種風流韻事,每每事後師父又是如何遭殃而小師叔面對懲戒卻安然無事的。
而他的旁敲側擊下,幾位師叔伯也確實說過小師叔能耐之處,明明師父都已經那麼厲害了,如此說來,那位小師叔得是有多高的身手?比天還高?
這讓把追求劍修一途作爲自己畢生目標的雅信怎能不怕小師叔,怎能面對他時不心懷忌憚?
餘燼哪兒會知道少年心中會有這麼多顧慮,笑着問道:“我在武彥寄來的書信中,聽他說源氏一族曾去過烈陽教,討要製作淨瓶的方法和材料,甚至是讓你們烈陽教歸於源氏一族,爲他們所用,其衛長一刀斬斷教中的氣運金蓮,結果被你一劍給擊退三百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