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安靜,靜得能夠聽到自己的呼吸。
李道極聽着喬云溪問林梅兒的話,心中瀰漫起一絲不安。
“本王妃沒有問題了。”喬云溪擺了擺手,看着林梅兒的模樣,心中明白,這個時候應該給她一點思考的空間。
有的時候,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想,去挖掘,自己想出來的,永遠比別人告訴她的,更有效果。
步驚寒的手指離開了桌角,那“嗚嗚”的聲音停住,反而讓李道極的心中一空,不知不覺間,他的額頭上滲出一絲絲潮意。
“李道極,”步驚寒終於開口說道:“本王不日便要離開這裏,啓程回京,你可有意跟隨本王一同回京?”
李道極的心尖在瘋狂的顫抖,他終於等到這句話,終於看到了一片霞光。
他再次深深一拜,聲音清朗,卻夾着一絲微微的顫抖,“多謝王爺提拔。”
他不說“願意”,卻直接表達感謝,更堅定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步驚寒輕輕往後靠了靠,臉上含着笑意,“如此說來,你是願意了?”
喬云溪垂下頭,掩住眼中的一絲笑意,寧王殿下逼起人來,是不動聲色的呢。
李道極悶聲悶氣的聲音從下面傳來,“學生願意爲朝廷效力,爲國家效力。”
“你有此心,自然是好的,”步驚寒的語氣中透出幾分爲難,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只是,本王之意並不在此,臨行之前,父皇除了讓我尋找可以填補天陽書院的那兩個學生的空額之外,更重要的一件事是,給六皇妹找一個如意郎君。”
喬云溪的手指撫着一把烏黑的匕首鋒刃,她垂着頭,濃密的睫毛擋住眼底的神情,紅豔的嘴脣邊蕩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她的笑意在暗黃的燈光中如一朵嬌美的夜花,剎那間滿屋芳華,只是……她手中的那把烏黑的匕首,映着雪白的掌心,寒冷逼人的殺機剎那便到了眼前。
李道極聽到步驚寒的話時怔了怔,眼底爆出喜悅的火花,他真想叩拜上蒼,是不是聽到了自己內心的乞求,居然有這麼一個絕好的機會掉到了自己的頭上。
當朝駙馬,比天陽學院更具有誘惑力!從天陽學院出來,還要經過自己的努力奮鬥,還要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而娶了公主當了駙馬,根本不用再爬,以爲這一輩子都見不到的皇帝,居然成了自己的岳父!
他歡喜的心都要跳出來。
喬云溪的指尖輕輕劃過鋒利的匕首,那幽然冷銳的匕首刀身如一面烏黑閃亮的鏡子,清晰的映出那這兩個人的容顏神情。
林梅兒的臉色慘白,她霍然擡頭,眼睛瞪得溜圓,看着李道極的目光中如密密的絲,一點一點纏上李道極。
李道極卻早已經不想再顧及她,他不想放棄這一個絕佳的機會,他覺得他等步驚寒這句話,已經等了太久。
他往前跪爬了兩步,揚着頭,目光閃動如火,聲音中隱約壓抑的喜悅,“王爺!學生對天發誓,此生定當視王爺爲恩人,誓死爲王爺效忠,成爲您的陣營中最忠心的一員!”
喬云溪剎那擡頭,握着匕首的手指一緊,她的眼睛裏射出兩道寒光,心中的怒火剎那奔騰,這個李道極!真是殺之都不能解心中之恨!
這其中的任何一句若是被有心之人聽了去,他李道極自己死不足惜,最關鍵的是,別人會相信他一個書生會說出這番話來嗎?還不是會連累步驚寒,讓人以爲是步驚寒做了什麼事,教會的他?
步驚寒的眸光一冷,眼底如電閃雷鳴,波濤翻涌,他看着俯在地上表着忠心的李道極,良久,翹起嘴角,泛起一絲的冷笑來。
“李道極,”步驚寒的聲音微微拉長,帶着淡淡的冷意,“這樣說來,你是願意迎娶公主嘍?”
李道極俯着身,聲音低微,喃喃道:“學生……學生……如果能入得了公主的青眼,那……”
“那可就與仕途無緣了,”步驚寒接過他的話,一字一字極爲清晰,如細而銳的針,“你應該知道,我金陵例律,一旦娶了公主,成了駙馬,那麼此生就再也無法走仕途之路,這一生,只能做一個富貴悠閒的駙馬。”
喬云溪的眉心一跳,手中的匕首光芒一閃,她倒不知道還有這條例律,她突然想了起來,在現代社會中國家的歷史上,有的朝代便是如此的,因爲娶了公主算是皇帝的女婿,這手中若是再握了權柄,恐怕會造成不可收拾的惡果,而這女婿總歸是比不得兒子,古代的皇帝是不缺兒子的,斷斷沒有讓女婿到時候與自己的兒子出來爭江山的道理。
所以,斷了駙馬的仕途之路,便是其中的一條鐵律,要想娶公主,過富貴的日子,可以,沒問題,但是要拿前程來換。
很多有志氣的年輕人,或者是那些出身官家的子弟,其實上是沒有幾個願意當駙馬的,娶了公主,不能像正常人那樣過正常的夫妻生活不說,這無疑是往府中娶了一尊佛,說,說不得,碰,碰不得,更別說和其它人家的兒媳一樣晨昏定省了,不讓你去朝見她給她請安就算是不錯了。
但是對於那些一心想走捷徑,並不想有些什麼作爲,只想着富貴的人來說,娶公主無疑是最好最快的一條出路。
而這李道極,剛開始的時候說得可是慷慨激昂,說什麼天下,說什麼百姓,又說什麼爲朝廷效力,說得是天花亂墜,鬥志昂揚。
李道極自然知道這條律例,他也無心去奮鬥什麼仕途,最想的還是富貴,對於他說來,娶了公主,是正中下懷之事。
於是,他低聲說道:“學生……但憑王爺安排。”
“安排?”步驚寒短促的一笑,搖了搖頭說道:“這事兒本王可不能隨意安排,事關兩個人的終身大事,本王如何能夠替你做主?再說……你不願意也無妨,六皇妹生得貌美,父皇自然能夠替她找到好的歸宿。”
李道極一聽便急了,他豈能看着如此好的一個機會從自己的眼前就這麼溜走?那豈不是太可惜了,如果錯過,日後每每想起,一定會後悔的肝腸寸斷。
他心中急切,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深深俯首道:“王爺,學生願意爲皇上分憂。”
“嗯,”步驚寒懶懶的一應,“你可想好了,若是娶了公主,就得放棄仕途。”
“是……學生……願意。”李道極咬了咬牙,若是再含含糊糊的說下去,那可保不準就要與這機會失之交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