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李將軍同顧伯禹交情頗深,受好友之託,自然擔起了顧家兩位公子的武藝教習。不過顧家是書香之家,本也沒指望將自家孩子的武藝培養的有多好。顧澤深志不在此,學了幾日就不學了。顧梁淺是個耐不下性子讀書的,但也怕學武苦,亦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饒是這樣,也被這位李遠李將軍調教出了一身好本事,還能入錦衣衛當差。
那時兩家住的近,顧家兩公子時常去李府練功,許南枝也跟着去。到最後,顧家那兩個學武藝學的七七八八,倒是許南枝撐到了最後,將李遠李將軍一身本是學了六七成。便是那時,一來二去,倒是同李裳初成了至交好友。別看她起了個頗爲文靜典雅的名字,其實脾性跟個火藥桶一般,一點就着。直來直去的,頗對許南枝的胃口。
不過後來李將軍外調,李家家眷也跟着去了,漸漸也就斷了聯繫,算來也有三四年未見了。
“阿沅,真的是你誒。”李裳初拉着許南枝的手,激動之情溢於言表。方纔看她,還勉強有些端莊的大家小姐風範,這會兒是全然拋諸腦後了。不過倒是苦了陪着她一道來的那個媽媽,擰着眉頭不住提醒。
“誒喲,姑娘,儀態,儀態……”
李裳初才顧不得這些,拉着許南枝就開始敘舊。疊疊地說着近幾年來自己的近況。
“裳初,你何時回來的。師父呢?也一道回來了?”
李裳初搖了搖頭,面上露了些難色:“父親還在邊關,不過說我年歲大了,該議親了。就將我送了回來,現如今住在姨母家中。”
李裳初的姨母,便是督查院御史吳大人的夫人。許南枝早年也聽李裳初提起過一二,她順着李裳初的目光看去,果不其然看見個端莊婦人同一衆貴婦人打的火熱。不過時不時地目光便朝着這處瞟一瞟,想來這便是那位吳夫人了。許南枝衝着那位夫人虛虛行了一禮,吳夫人亦是含笑點了點頭,再不看她們。
“師父身體還好?”
“一切都好。”李裳初四下看了看,湊到許南枝耳邊:“我不喜歡這種場面,同那些官家太太打交道太累了,我們去後頭清淨地方說話吧。”
這話,正中許南枝下懷,許南枝哪有不應的道理。
可兩人還未走,便聽門口又是一陣攢動。很快便有人說道:“呀,許家夫人來了呢?”
許南枝一聽這話,立時變了臉色,攥着李裳初匆匆就走。倒不是怕了那許家三個人,只是她素來不喜她們,今日只覺得晦氣。
許家夫人白氏,攜着兩位女兒許燕飛,許燕羽聘聘婷婷地往這處走來。三人都是穿着做工極其繁複的宮裝。其中那個許燕飛的衣服上,還用金銀絲繡着梅花圖樣,在那陽光之下燁燁閃光。倒是同這園中的梅花相契合。
很快便聽人羣之中傳來讚歎之聲。
“許氏雙姝到底是許氏雙姝,名不虛傳。”
“我家大郎如今正正好好是婚配的年紀,若是能聘了許家姑娘……”
“你得了吧,人家那姑娘便是到宮裏嫁貴人也是行的,你家大郎什麼身份,也敢去聘許家姑娘。”
“那到也是。”那位夫人顯然有些落寞,垂着眼。不過說些旁的緩和了尷尬:“呀,許夫人。您頭上那隻步搖是姑蘇名匠易先生手作吧。那可是千金難求呢。”
白氏聞言,笑得一臉得意:“夫人好眼力。我家老爺特意去給我定的,說是我生辰快到了,要給我慶賀呢。”
人羣之中又想起一陣嘆慰吹捧。許南枝有些難受,拉着李裳初的手,落寞道:“走吧。”
李裳初也知曉許南枝的事情,故而沒有多言。但兩人到底是沒走兩步,就又被叫住。
也不知那許燕飛是如何在這人羣之中找出許南枝的,朗聲道:“姐姐。”
那一聲姐姐,婉轉悽美,叫的許南枝渾身起雞皮疙瘩。待許南枝回過神來,許燕飛已然穿過人羣,拉起了許南枝的手:“母親你快看,姐姐也來了。”
一時間院子裏衆多人的目光都投到了許南枝那處。
許南枝避無可避,也值得冷着聲打了個招呼:“姨娘。”
“姨娘?”有那不知道的夫人,一時間滿頭霧水。“也未曾聽說過許家有三個女兒啊。”
“你不知道吧,這位許夫人,那是繼室。早年間是許家當妾的,後來正房病逝,這才輪到了她。”
“啊,那這位呢?”
“這纔是許家正室嫡女。”
一衆夫人立時唏噓不已。其實今日來赴宴的,都是正頭夫人,或多或少都在妾室手裏喫過些虧。因而聽說了白氏是妾室出生,難免低看了幾分。有兩個先前將主意打到許燕飛身上的夫人,一聽這話也立時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衆人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這許家的傢俬,後院裏頭,無非就這麼點事情,誰心裏沒有數。這才抱着看熱鬧的心態在一旁瞧着。
白氏扶正了十年,平日最恨別人提及自己出身。如今當衆被人揭破,難免面上掛不住。強撐着笑意,眼中的怒火卻是掩不住。
“姐姐,姐姐你這許多時日不歸家,家裏都快急死了。你到底去了何處啊,母親日日爲你操心,夜夜難寐。”許燕飛見狀,一抹眼淚哭哭啼啼道:“姐姐,妹妹求你了,你就回家吧,好不好?這外頭人多口雜,難免危險。”
白氏也是個聰明人,見着女兒給自己鋪了臺階,亦是一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