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將女生猛 >青山繚繞疑無路(16)
    許南枝幾乎是一瞬間升起來的氣力,一把將眼前男子推開,不管不顧地轉身就跑。她慌不擇路,漫無目的地在林間奔跑。後面那一羣人自是窮追不捨,一面跑一面還高聲呼喊。他們的聲音在這樣的林子裏變得格外的清晰。

    許南枝在轉了幾圈之後,前面的路竟是驟然斷了。面前是平地忽然斷開一條巨大的裂縫,像是一座山被人驟然劈開了一般。許南枝走到近處一看,卻見那懸崖足有百米深,崖底是一片迷霧,迷霧之中是湍急的河流。她原是想轉身回去,再尋旁的路。可便是這會兒,山林之中幾個身影鑽了出來。是先前的那幾個青面獠牙的男子。這會兒天光大亮,許南枝終於瞧清這些男子的容貌。原來臉上的青面獠牙是他們手繪上去的圖紋。

    許南枝心中大駭,從未聽說過,都城之外的山林之中,有一羣這樣的人存在。爲首的那個男子走上前,一手舉着長矛,另一手託着那條碗口粗細的青蛇。

    這些人見着許南枝走到了懸崖之上,面上俱是露出來一種詭異的神色。那個爲首的男子舉着手中長蛇,在脖子周圍比劃了一番,示意許南枝。許南枝哪裏肯過去,一臉的毅然決然。

    忽然林中傳來一陣馬蹄聲。衆人俱是一陣驚慌,一時也顧不上許南枝,扭頭往後頭去看。畢竟這樣的山林人跡罕至,更遑論有馬匹呼嘯而來。

    這會兒從山林之中,一個熟悉的身影騎着馬,飛速而來。許南枝定睛一瞧,來人竟是江雲鶴。

    江雲鶴將馬勒停在許南枝同那羣人之間,翻身下了馬。他看向許南枝,分明是鬆了一口氣的輕鬆。許南枝亦是歡喜,這是近乎久旱逢甘霖的歡喜,可這樣的歡喜和輕鬆僅僅持續了片刻,便煙消雲散。

    她看着眼前的江雲鶴,和江雲鶴背後那十幾個穿着怪異的男子,心中更是倒吸一口涼氣。

    “江雲鶴,他們……”許南枝指了指後頭那羣人,用盡了全力開口。還沒等江雲鶴說話,許南枝忽然覺得周身的力氣像是被什麼抽走了一般,一種錐心刺骨的疼痛涌上,漸漸地這樣的疼痛蔓延開來,像是深深透進了骨髓一般,難以言喻。隨後是一陣眩暈,她只覺着自己如同站在雲端,周遭的一切變得虛妄,進而她什麼都看不清楚。

    她緩緩地墜下,如一隻折翼的鳥,在從懸崖之上一點點落下。

    “阿沅。”

    她的意識有些恍惚,只依稀聽見了江雲鶴在喚自己。今日的日光格外明媚,甚至有些刺眼。她看着天邊那一輪圓日,沒有想象之中的恐懼,更多的是等待死亡來臨的安寧。

    她閉着眼,心裏卻是在想,自己死了倒也乾淨。自己這些年沒少給舅父舅母惹麻煩,若是就這樣走了倒也省事。

    這許多日來的疲憊終於一齊涌上心頭,她含着笑,闔上了眼,一點點落下,落下……

    可這墜落的感覺戛然而止,許南枝落入一個溫暖堅硬的懷抱之中,一如當年,那山洞之中,母親屍體旁,自己倚靠的那個臂膀。

    她恍惚睜眼,江雲鶴亦是跟着跳了下來。他將身邊帶着的刀,插在了山崖間的縫隙之中,只憑着臂力撐着兩人不至於掉下去。

    “你下來做什麼?”許南枝睜眼瞧着江雲鶴,卻不知說什麼。江雲鶴很是艱難地拖着兩人的重量,咬着牙道。

    “你說爲什麼難不成見着你摔死?”

    許南枝說不好自己這是怎麼了,竟是渾渾噩噩,大約也是因着這樣,她倒也沒有十分的恐懼。她開口道:“現下好了,原來不過死我一個,現在要死兩個了。這買賣真虧。”

    “我曾認識一個修截道的道士,他總是同我說,大衍之數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線與人爭,還沒到末路,你信不信我?”

    許南枝沒有接話,卻是顧左右而言他:“江雲鶴,我是不是見過你。”

    江雲鶴咬牙輕笑,像是在嘲諷許南枝,看向許南枝的眼神也帶上了幾分不可置信。

    許南枝有些混亂地開口:“我說的不是前幾天,我是說之前,很早很早之前。早到我還只有四五歲的模樣。那時候你大約也只有十幾歲……”

    “別說了。”江雲鶴喝止住了許南枝接下去的話,他有些艱難地緊了緊手上的動作,“你要是再說下去,我們可就真的要摔死了。”

    江雲鶴沒有正面回答許南枝的問題,但許南枝彷彿是得到極其肯定的答案。“你放開我吧,以你的能力上去不成問題。”

    “閉嘴。”江雲鶴再不願意多說一句話,只是抱着許南枝的手絲毫不再放開。

    我如何會放開你。十年前不會,十年後更加不會。不因爲別的,只是因爲有的事,彷彿冥冥之中早就也有了安排。就像你我的宿命,在許久之前,在你我都對未來懵懂無知的時候,便糾纏在了一起,再難以分割。

    許南枝不知自己是怎麼陷入昏迷的,亦是不知自己是如何醒來的。總之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一間還算乾淨的臥房裏,簡潔的牀鋪,乾淨的且簡單的陳設。

    許南枝掙扎着從牀上醒來,方纔發生的一切都顯得如此的不切實際,甚至讓她懷疑這一切或許是一場夢境。不過雙手手腕之上傳來的陣陣痛意卻足以像她證明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房門被推開,一個約莫四十歲上下的婦人走了進來。婦人穿着古怪地服裝,帶着些許做工精美的飾物。婦人對許南枝很是恭敬,她帶來了乾淨的換洗衣物,將衣物放在了許南枝面前。見着許南枝已然醒轉,臉上露出來些許欣慰地笑意。

    她先是跪倒,雙手在面前合十,最後拜了拜,口中說着些聽不懂的話。不過從她的表情來看,倒是沒有什麼惡意。

    “跟我一起來的人呢?”許南枝慌亂地比劃着,詢問着江雲鶴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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