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萬曆帝 >第6章 文淵閣交鋒!
    朱翊鈞眯着眼看着離去的兩股勢力,頓時覺得意外。

    心裏感嘆道:“這就是上位者的感覺麼,明明一句空諾,便能讓一個千古名臣肝腦塗地。”

    離去的途中,高拱忽然對着張居正淡淡的說道:“張叔大,你可知道剛剛一席話代表什麼?”

    “恩師,我十分清楚。那你又可知這樣的話,我當年就曾對先帝說過。但遺憾的是,先帝創業未半,卻中道崩殂。”

    高儀沒想到張居正居然有如此雄心!

    這句話可是千古智慧化身所著的開篇首句啊,張居正此時言說,意味什麼?!難不成是自比諸葛孔明!?

    還是明示自己對於權力的渴望!?

    他一時間放棄說話的想法,想再觀察觀察。

    高拱看到自己曾經的得意門生如此膽大妄爲、冥頑不靈,頓時面色不悅,冷哼一聲,甩袍疾走。

    高儀飽有深意的看了張居正一眼,快步跟上首輔高拱。

    張居正看到被二人刻意甩在身後的自己,不由的輕嘆一口氣。也不着急追趕上去,慢悠悠的走着,順便想想爲何朱翊鈞繼位之後變化如此之大。

    當他轉了一個彎後,就看到明明甩開自己的高拱二人,被一架華貴無比的鳳攆攔住了去路。

    剛剛被三人轟走的前掌印太監馮保一臉肅穆的立在一旁。

    整個場面靜謐無比,高拱二人站在那裏,不退不讓。

    “看情況是陳太后的鳳攆截住了恩師。再結合馮保之前的遭遇,這是來宣戰?還是討要說法?”

    久經政壇的張居正清楚,無論剛剛與恩師如何不愉快,此時都必須站在一起!

    “見過太后。”張居正上前行禮道。

    陳太后隔着紗幕,依舊一言不發。馮保看到張居正也過來了,也怕陳太后太過上頭,一連開罪三位顧命大臣,那樣的話最後犧牲的還是自己。

    想清楚了利害關係後,輕聲細語道:“見過張大人。”

    張居正也不想和陳太后現在爆發太大的矛盾。婉言道:“恩師,政務繁多。”

    陳太后此時已經是消了氣,一個人堵着三位顧命大臣已經是夠臉面了。也是宣告了自己的威嚴,準備見好就收。

    高拱回頭掃了一下張居正,轉過身對着陳太后淡淡的說道:“太后娘娘,陛下雖年幼,但後宮不得干政乃祖訓。類似馮保越俎代庖的事,老臣希望不要再發生。政務繁多,老臣先行告退。”

    這一句話,可是徹底惹毛了陳太后。語氣冷漠,隔着紗幕都感覺殺意十足,“哀家也奉勸高大人不要走曹孟德的舊路。”

    馮保聽到這句話,頓時感覺到此地氣溫驟降!

    之前一直旁觀的高儀和準備當老好人的張居正,瞬間臉色一變,共進退般齊聲說道:“請太后娘娘慎言慎行!!”

    高拱冷哼一聲,帶着其餘二人直接離開。

    而原本還有些開心的陳太后被三人連起手訓斥後,瞬間面色陰沉,語氣冰冷對着馮保說道:“高拱不錯啊!”

    馮保慌亂的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語氣真切,生怕陳太后把氣撒到自己身上。“太后娘娘不必惱怒,他們三人這不是鐵板一塊。奴才絕不會讓你再受侮辱!”

    “你一個奴才有什麼辦法?”陳太后不敢相信馮保居然敢誇下海口。

    “奴才被趕出來的時候,在外面聽到了他們的爭吵。張大人似乎與其餘二人政見不和。奴才是沒有辦法,但是張大人是高拱愛徒,所以整個大明沒有人比張大人更懂如何對付高拱大人了!”

    陳太后聞言,頓時覺得有理,隨即恢復了優雅,淺笑道:“那就交給你去辦吧,哀家可等不了太久喲。”

    “奴才遵旨!”馮保認真道。

    當三人回到文淵閣的時候。落後的張居正難得的仔細打量起自己長久工作的地方,文淵閣中一間恭設孔聖暨四配像,旁四間各相間隔,而開戶於南,以爲閣臣辦事之所。

    按照嘉靖帝的安排,閣東誥敕房裝爲小樓,以貯書籍。閣西制敕房南面隙地添造捲棚三間,以處各官書辦,而閣制始備。其職掌入內閣,預機務,出納帝命,率遵祖憲,奉陳規誨,獻告謨猷,點簡題奏,擬議批答,以備顧問,平庶政。

    此時閣內辦公的重臣,看到刻意停留在外而不入的張居正,心裏瞬間明白這次面聖,三人定然是發生不悅了。

    進屋之後,拿起自己辦公位上的茶杯,茶水剛剛入喉,高拱一口將其噴出。冷言冷語道:“人還沒走呢,茶就涼了啊。”

    張居正聞言習慣性的快步進來,準備給恩師添水。

    高拱立即伸手製止了他的動作,目視前方,神色淡然的說道:“張大人,聖上面前,所言是否爲真?”

    張居正的動作一僵,隨後緩慢的收回了自己懸在半空中的手,看着高拱,真誠無比的說道:“句句發自肺腑。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等不下去了。”

    高拱審視的打量起眼前這個自己與徐階視爲未來國之重器的弟子,輕聲道:“嘉靖二十八年,你以《論時政疏》首陳‘血氣壅閼’之一病,繼指‘臃腫痿痹’之五病,系統闡述了你改革政治的主張,可惜被嚴嵩壓下,未掀起風浪,可對?”

    “對。”

    “嘉靖二十九年,你在《荊州府題名記》中提到‘田賦不均,貧民失業,民苦於兼併。’到現在陛下繼位,你這一等,就是近十年。現在機會來了,陛下也是有銳利進取之意,所以你想大刀闊斧的改革,可對?”

    說實話,這樣明確的將對方的政治目的在工作場合說出來,是很犯忌諱的。因爲無論對方如何回答,都會被人根據自身利益解讀,那就會損失掉潛在的幫手。

    於是,紛紛停下筆,認真的注視着曾經親密的師徒二人。

    “對。”

    “那你可知,這刀一旦砍下去,不少地區官員會瞬間爲了自保做出銷燬證據,而其中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殺人。”高拱說完用力將茶杯砸向張居正的腳下,然後繼續吼道,“然後,地區會陷入更大的麻煩與動亂之中。難不成你要史書記載陛下剛剛登基,各地烽煙四起,餓殍漂櫓麼!”

    高拱也是頂級政治家,這一生也是爲大明百姓辦了無數好事,可以說嚴嵩之後要是沒有高拱撐着,明朝的底子會爛的更加徹底,也是他培養了張居正成熟的政治手腕。

    “恩師,黎明前的那一刻自然是最黑暗的。就讓我們這一代人,把該流的血,流完,該贖的罪,贖完吧。讓下一代,在陽光裏,體驗溫暖的一生。”

    “可笑。”高拱一聲冷哼,不再言語。

    高儀等人明白,這對師徒,此刻正式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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