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沒想到新年的第一次早朝,就會迎來這樣的局面。
無數奏摺齊齊炮轟張居正,本來自從上次張居正以德服人之後,這樣的情況已是常態。
但今天朱翊鈞發現,大家的情緒有點過於激動了。
在朱翊鈞看來,不少人已經是夾帶私仇,爲了反對而反對。
而這樣的情況在歷史上可不是少數,尤其他上輩子親身體驗過‘三權分立,兩黨治國’,政策變換之快,推行之艱難,給朱翊鈞留下了難以忘記的深刻印象。
最多的噴子在網絡,最強的噴子在議會。
按照原本的歷史進程,不久的未來,大明朝堂之上,便會出現一個嘴炮黨,就是大名鼎鼎的東林黨,口號喊的震天響,其他的,一律不幹。比如:廉政奉公,振興吏治,開放言路等等。
當然了,也不能說沒幹,他們爲滿清入關建國,還是掃清了一切障礙的。
這樣的人要是在皇權強橫的時期,敢多嗶嗶,直接殺頭,就解決了。
那時魏忠賢也是不斷揮刀,可惜畢竟不是根正苗紅的皇帝,屬實是沒有根兒,殺了一批,不敢殺第二批、第三批。
不然以這羣東林黨的家產,再拖個幾十年應該不成問題。
“肅靜!張居正,到底什麼事。”
“噢,就是稅收上來的錢銀不對。”
在朱翊鈞的心中,一個國家最重要的只有三個問題,國防、民生、稅收。
所以他一繼位,便想着穩住國防士卒們的心。
“哪裏不對?”
張居正認真道:“往年昨日的時候,各地稅收情況,就應該彙總至內閣。如今今日還不見蹤影。”
“會不會是新法的推行,擾亂了原本的稅收節奏?”朱翊鈞問道。
張居正解釋道:“如果這樣的新政都能影響到基礎稅收情況的話,那大明早就完了。”
朱翊鈞仔細一想也是在理。“那你的意思是。”
“收多了,又不想退,在重新算賬呢。”張居正直言道。
“朕記得關於新政可是提前兩個月就推行的,這麼長時間,這麼會堆積到年末?難不成,有人把朕的新政當放屁?”朱翊鈞怒斥道。
“呂調陽!”
“臣在。”呂調陽沉聲道。
“京察之事由你負責,五品以上,狠抓!五到七品,嚴抓!所有吏官,正常抓!”朱翊鈞冷哼道。
朱翊鈞這一刀砍到五品,算是把所有有權有勢的人都囊括進去了。
“陛下,如此一來,國家要動盪的啊!”楊傅出言反對道。
朱翊鈞算是看清楚了這羣老傢伙的真面目,以前一直認爲至少內閣成員是一心爲國的,但是現在明顯的情況是楊傅與張居正有些政見不同。
對於這一點,朱翊鈞能夠理解,現在只有楊傅無論身份還是地位,都夠與張居正抗衡一二。自然要頻繁賣慘,博得楊傅的同情。
如今暗搓搓的反對,就是因爲新制度的推行,截斷了太多人的生路。
“那依你的建議,如何才能讓國家不動盪?”朱翊鈞淡淡的詢問道。
“依老臣之意,給大家一定的緩衝適應的時間,再推新政。”
“一段時間?那你說一年合適?還是十年合適?還是等到大明紫禁城被破城的那一天合適?”朱翊鈞逼問道。
“之前兩個月不夠,現在還添個臉再要四十天?”
面對朱翊鈞的質問,所有人沉默以對,這也是大臣們最爲熟悉的手段,達成目的之後,就裝啞巴,任憑皇帝撒火怒斥。
“三天!最後三天!所有地區的稅收記錄都要送到內閣,一個府送不到,那就一二把手都別幹了,一個縣的送不到,就一個縣的一二百把手別幹了。除了極爲偏遠的地區,剩下的只有最後三天。”朱翊鈞下了最後通牒。
張居正對比下心裏的數字,開口道:“回陛下,最低七天吧。”
朱翊鈞一口回絕,“此事沒得商量!八百里加急給我跑!等京察的時候拿着稅務記錄給我仔細查,出現問題一個也別放過!”
此前朱翊鈞對於張居正設定的數字還覺得太狠,但是隨着參加早朝次數增加之後,接觸到的國事變多之後,他真的覺得還不夠!
這羣人排成排全殺了肯定有願望的,但跳一個砍一個,肯定也有不少漏網之魚!
所有人都在心裏哀嚎,不知道會有多少同僚活不到明年啊,甚至是自己。
“退朝!”張鯨看到所有人安靜下來之,高聲宣佈道。
退朝之後,朱翊鈞本來煩着的心,被一件好事瞬間轉變。
齊越沉聲稟報道:“回陛下,臣找到一個弗朗機人,他說手裏有陛下要找的種子。”
果不其然!這個時代已經是有種子流入了,但是沒有得到大規模推廣,只要下功夫找,幾個月的時間還是能尋到的!
“快帶他來見朕!”
未等多久,朱翊鈞終於是又看到了熟悉的白皮,只不過,這時候他們的眼裏還有這謙遜,而不是後世那種俯視世界的傲慢人種!
“參見尊敬無比的大明皇帝,我是您忠實的僕人,愛德華。”
在明朝,大小弗朗機分別是後世葡萄牙、西班牙。
在航海時代的初期,葡萄牙是纔是那刻最耀眼的明珠。
“你手裏有朕要的種子。”
“是的,陛下。小民在廣州府做陶瓷、茶葉貿易,聽聞您正在尋找,便開始發動所有的人脈,幫您收集。感謝上帝,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小民收集全了。”
【又是上帝,又是皇天,也不怕混亂了。】朱翊鈞通過這句話,也能判斷出對方算是個大明通。
既然種子已經找到了,剩下的就是負責推廣種植的事了,這就簡單了,皇族有着不少專屬皇田,一個命令就行。
現在朱翊鈞好奇的是對方工作情況。
“你有漢家名字麼?”朱翊鈞問道。
“有,我叫孫權。”孫權恭敬的說道。
見過無數老外的中國名之後,朱翊鈞對於這點早已免疫。
“現在你們弗朗機的航線都能到哪裏?”朱翊鈞關心道。
說到對方自豪的地方,孫權也是挺起了胸膛,底氣十足的說道:“弗朗機的船可以到達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在大海上,我們是無敵的!”
張鯨聽到對方如此吹捧自己,頓時不滿,冷哼道:“大明纔是當世第一強國!”
孫權也不爭辯,但那笑意,充滿了譏諷。